池修之則伴著妻子到了嶽父家,鄭靖業顯得有些枯瘦,眼睛仍亮。池修之向他訴說了朝中動向。鄭靖業閉眼道:“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因為二郎去了,國家就少置一州刺史。你舉蔣卓原也不錯,世家,龐然大物,怎麼可能一口吞得下?”

池修之道:“世家卻也漸衰。”

鄭靖業搖頭道:“除非一場大兵禍,否則,且有得磨。以景宗之強勢,尚留餘地。先帝剛硬折斷,也是前鑒。帝王猶如此,更不要提魏靜淵。你不要因為姓氏而為難,也不要因為經曆對世家有成見。”

老頭子眼睛毒,池修之有些訕訕,他也確實是個矛盾的存在。鄭琰心道,阿爹這話真是切中肯綮了。

正思索間,鄭靖業的話頭已經轉了個方向:“二郎剛去,你服大功,女婿卻是無礙,女婿九月四十整生日,你要好好為他操辦!”

池修之大驚:“這如何使得?娘子孝中,你卻取樂,成何體統?你看二郎如兄長,服喪不可亂,飲宴卻是使不得!”

鄭靖業拍著扶手道:“聽你說!你已為相,就不止是你女婿了。以前你們年輕,多過來就多過來,現在你一個宰相,凡事唯唯諾諾,成個什麼樣子?沒的讓人看不起你!你以你為婿,並未輕視於你,你自姓池。先前不也做得挺好麼?怎麼到了現在又彷徨了?”

池修之道:“拳拳愛護之意,敢不領受?隻是你早已無父無母,待先生與待嶽父是一般的敬之如父,乍登高位便要疏遠,非你所願。誰愛說誰便說去,你從來不會怕這些流言!誰想要撞上來就撞,吃了虧就知道不該小瞧於你。生日年年有,不在此一時。你夫婦新年置酒,以待諸親。”

鄭靖業慈愛地撫著他的背:“汝得之矣,汝得之矣。”

鄭琰暗道,經此一事,雖則兩家親密,又有血緣親緣,拆也拆不開,然則確是政治上分而為兩家了,不由黯然。鄭靖業複想起女兒:“你兒女行將成婚,家裏這才算是立了起來,女婿兒媳麵前,當與以往不同,毋再為小兒女態。”

鄭琰哽咽著答應了。

與池修之並肩而出,鄭琰不由回望娘家門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池修之握著她的手:“想了便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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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258

自打池脩之拜相,三位宰相相處還算愉快。李幼嘉從政時間最長,一直跟著鄭靖業後麵,有著相當的經驗與熟練度。李神策腦筋靈活,偶爾還刷刷下限什麼的,往往可以用出人意表的辦法解決棘手的難題。池脩之年富力強,對國家事務也不算陌生。三人合作,更兼有個青年皇帝,整個朝廷在他們的帶動之下,倒有些欣欣向榮的模樣來。

池脩之向蕭複禮進言,於各州治所興建學校、圖書館,把科考推廣到了五個州。蕭複禮采納了這個建議,二李對此亦持肯定的態度。眼見君臣和諧,朝廷太平,宰相們接到一個消息——前陣子聖人翻閱了藏於宮中的曆年秘錄,他看不到對他自己的記述,卻翻看了先帝與景宗朝的。

池脩之與李神策不約而同地關注起了這件事情,通常情況下,一個日漸成熟的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是有含義的。人說“讀史可以明智、可知興替、可見賢思齊見不肖而內省”,但是,對於宰相這一層麵的人物來說,這代表著皇帝內心有所觸動——他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