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完了就有熱茶熱飯吃,這是早起,還要燒火做飯,忙個大半天沒吃的。

對外還要說“安貧樂道”,外麵看著世家女脫華服去麗飾,布衣荊釵,還要讚她一聲好風骨!忍就忍了吧。

這些就算了,等懷孕,居然也得不到照顧!想吃的吃不上,就是一隻雞,早上燉了晚上續水接著熬……這就過份了吧?幾位嫂子居然還背後說她:“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比咱們嬌貴,是該歇著。”

田母也覺得已經不錯了,當初她懷孩子的時候,快臨產了還在下地,如今兒媳根本沒什麼重活,比自己當年好多了。這……大戶人家是不一樣,可誰叫現在他們家不是呢?傅淩縱然是鍛煉身體,到底不是粗壯人,又心裏有氣,開始還不肯跟娘家訴苦。終於憂鬱成疾,孩子流掉了!

傅淩當時就炸毛了,可惜身體不好,沒發作就昏倒。傅家來人看女兒,見此情景方知不妙,要接女兒回去,田家還不許——哪有病了的媳婦回娘家的呢?這不是嫌咱們照顧得不好麼?田季安,隻跪在嶽父麵前流淚,就是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肯讓老婆走。

待傅淩轉醒,床前守著她娘的丫頭,從丫頭口中知道了事情之後,差點沒背過氣去。

事情鬧到這樣,傅淩娘家卻隻是要求田家“善待”女兒,名門傅氏,實在擔不得這“無故”把女兒接走的名聲。怎麼看,怎麼像是守不得清貧,嫌貧愛富聽起來也不好聽。

田父田母本身與這小兒媳婦就有些隔閡,她順口說出來的詞他們聽不懂。最初對世家的敬畏過去之後,田母更愛跟其他草根兒媳婦一起說話,取笑傅淩“跩文”。被親家一弄,田母經不得坐在地上拍地大哭,傅氏家人深覺無奈。

傅淩到底年輕氣盛,而且,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她的憤怒是無可估量的。她有許多同學,有男有女,嫁了之後因為顧慮到田季安的感受,很少有太多聯係,此時也顧不得了,以“散悶”為由,她去了慈幼局,聯絡到了在那裏的同學。

崇道堂的女生由來生氣高、膽子大、腦子靈,一陣嘰咕,與傅氏一樣出身的人就義憤了:“平日辛苦也就罷了,怎麼懷著身子也這般苛刻?你又不是沒嫁妝!莫不是要把你治死了,貪了你的嫁妝了吧?”

以此為藍本,流言滿天飛。田季安被參“德才兼失”,有好事之禦史曰:“不能齊家,何以治國?其人愚孝,必為奸佞!”禦史的推理也很有才:知道父母做得不對還縱容,就是不孝,由家及國,為了讓國君開心,知道皇帝做錯了,也就隻會拍馬屁,可見是個佞臣的好苗子!縱容父母弄死媳婦兒圖人家的嫁妝,你個男人還要臉不要?

縱傅家不**兒離婚,傅氏在慈幼局裏看了許多小孩子,一下子就想到自己那沒緣的孩子,眼都氣得紅了,也是非離不可了。和離嘛,夫妻雙方不要過下去,那就和離。又有一幫子年輕不怕事大的同學,有些已經入仕了,還坑爹的有許多是禦史,噓——

終於這親戚是做不成了,傅家隻能同意女兒離婚,傅父對著祖先牌位跪了半宿,第二天起來讓兒子們帶上嫁妝單子去盤點女兒的嫁妝。別說,田母儉樸,用掉得並不多,多數是為田季安應酬給用掉了。沒啥客氣的了,統統收回了!

田母傻眼了:“這,這就都拿走了?”連住的房子都是人家的呢,傅家限期讓田家搬家,好險沒讓他們賠那幾千貫的牡丹。這消息被傳了出去,更坐實了田家人品不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