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盡歎了口氣,從桌子上跳下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眼神的潛台詞是:你是一個好人;你是一個好人的後一句話是:我配不上你;說白了,還是——”他惱恨地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可以,方非盡真的是一個好人選。
一個做丈夫的好人選。
如果她可以忘記五年前的江上白。
如果沒有方維鳴愛子心切的提醒。
“上白是誰?”方非盡突然問道,“這才是你一直拒絕我的原因吧?”
“他是……,”蘇晚想,要怎樣介紹這個人呢?
青梅竹馬的戀人?七年,她卻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上一任男友?他們根本連分手也沒有說過,卻各自斬斷了這段情緣。
既然上了賭場,不如賭一把大的,方家的門檻跳不進,你不妨考慮一下顧家?
顧鋒寒的話裏,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嘲弄,是的,他現在有資本嘲笑她。他現在是天之驕子,是商界寵兒,她……不過是一個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棄兒。
“他是我一個死去的朋友。”
蘇晚想,這大概是最準確的答案,七年,那不是一段幻夢,那原本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她生命中無法割舍的一部分,然而終究是過去了,她的江上白已經不在了,現在出現的這個人,是在銀河裏馳騁的鯊魚,是顧氏未來的掌門人,是……孟涵的男朋友。
方非盡一愣:“你剛才……不是和顧鋒寒在開玩笑?”
蘇晚沒有回答,自嘲地笑笑:“看來今天要好好回去休息了,晚上你請顧總的客,我就不去了。”
方非盡點點頭又不放心:“我還是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你今天就這樣倒下去……”蘇晚搖搖頭,方非盡十分堅持,蘇晚隻好說叫貝菲過來陪她去醫院,方非盡正準備撥電話叫貝菲,手機又響了,他嗯了兩聲之後回過頭來對蘇晚笑道:“看來是老天爺都不放心你啊,Angela孟剛剛打來電話,說顧鋒寒今天晚上的飛機,臨時有事要去柚縣,改天請我們吃飯!”
他抄起桌上的車鑰匙,拉著蘇晚進電梯:“先去醫院檢查,沒什麼事咱們再找個湯館,給你好好補補!”
“柚縣?”
方非盡絮絮叨叨地要她注意身體,蘇晚腦子裏卻隻有這兩個字,顧鋒寒去柚縣做什麼?
鏡湖。
波光如鏡。
婺城的冬天是冷到骨子裏的,寒,濕,潮,在室內開著暖氣,也捂不暖身子;在室外穿著大衣,也透不出一絲熱氣。
心湖苑裏的參天梧桐揮舞著殘枝,初冬的風開始呼呼作響。
淩千帆坐在湖邊長凳上,略有些無奈,看著顧鋒寒從湖中濕淋淋地鑽出來,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淩千帆倏地移形換影退開半米遠:“明明有室內的恒溫遊泳池,你偏偏要到這種地方來受罪,真不知道你又犯什麼毛病了!”
顧鋒寒唇角微彎,也不理他的抱怨,從他手裏拿起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問道:“柚縣那邊你交待好了沒有?我準備今天晚上的飛機過去。”
“這麼急做什麼?一時半會兒哪能把拍板的人都給你找齊了?”淩千帆有些為難:“再說……這件事有必要你親自去嗎?叫Angela去簽個合同不就結了,對了……我聽說,姑父問你今年是不是回去過年,你……”
顧鋒寒臉上的寒冰更甚,冷冷道:“叫他死了這條心吧,我早說過我不會和他過任何一個新年的。”
“你這是何必呢阿寒?”淩千帆歎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為什麼你一定要揪住不放?姑父其實也很後悔,你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彌補嗎?”
“彌補?”顧鋒寒冷哼一聲:“彌補?汽車如果拋錨了一次,就必然還會有第二次。第一次他害死了我媽媽,第二次呢?是不是要連我也害死?彌補……他能怎麼彌補,他能讓死人複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