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打探消息 (1)(1 / 2)

周末,他從隔著八條街的另一所大學趕來看她,她忙著主持係裏一年一度的文藝節晚會,她不能陪他,隻好多弄了一張票讓他進場。晚會鬧到晚上十點多才結束,她又忙著和籌備的同學一起打掃會場,他幫她一起收拾從音樂房借來的鋼琴,她一臉羨慕地撫摸著黑色烤漆的鋼琴蓋:“剛才那個男生的鋼琴彈得真好。”

他皺著眉,漆黑的眸子裏閃動著一些異樣的情緒,看得她心慌,那時她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很久以後——她遇到了孟涵以後才知道,那種異樣的情緒叫吃醋。

“勃拉姆斯的《德意誌安魂曲》第五樂章,可惜沒有那個味道。”

“什麼味道?我覺得他彈得很好啊,你不覺得嗎——他彈琴的樣子,很像李雲迪哦?”她一臉花癡地回味著,後來他常常問她:“你那時候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麵前花癡你們係那個彈琴完全不上道的半吊子?”

她發誓那個時候她沒有一點那個心思,她羨慕,隻是因為她什麼都不會,她的童年全是在夢澤鎮度過的,除了綠水青山,什麼別的也沒有,她羨慕大學裏別的同學,有各種各樣的特長,畫畫,彈琴,書法……隻有她什麼也不會。

“一個初學者也敢彈勃拉姆斯!”他不屑地說道:“以為沾上一個莫紮特或者勃拉姆斯的名字,就稱得上古典了?”

他流露出少有的驕矜,眼神裏還有些那時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時她隻覺得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眼裏帶著一些熾熱的光芒:“這個世界上,沒有庸俗的曲子,隻有庸俗的人。”

“真正會彈琴的人,就是彈《兩隻老虎》,也能夠動人心魄!”

“說得這麼好聽,你會彈嗎?”她驚詫於他莫名的驕傲和強橫,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他瞟了她一眼,“會彈的話,有什麼獎勵?”

她轉著眼珠子,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還沒來得及發問,他已閉上了眼,雙手搭在鋼琴蓋上,仿佛沉浸在某種無邊的思緒中,周圍還有其他同學在收拾會場,他卻恍然未覺,掀開鋼琴蓋,不是她以為的《兩隻老虎》,而是一曲《水邊的阿狄麗娜》。

簡單明快的音符跳脫開來,如水中的波紋,一層一層地漾開;又似海邊的清風,緩緩地飄蕩過來,吹來碧波萬頃的醉人味道。明明是聽過無數遍的曲子,那一刻卻仿佛有了新的生命力,帶著吸魂攝魄的魔力,讓她陶醉其中,無法自拔。

“給我的獎勵呢?”

他眉間眼角都蘊著笑意,莫名地帶著些許蠱惑的意味。在接近淩晨的這個時候,顧鋒寒斜靠在婺城大學寬闊筆直的馬路旁的法國梧桐上,夏末的晚風吹得梧桐葉沙沙作響,月亮從梧桐葉的縫隙裏落下來,灑在他的臉上,悠沉深邃的眸中流轉的,不知是月光,還是星光。

剛剛在晚會上伶牙俐齒滴水不漏的她,在那一刻的月光下突然變成了啞巴,低著頭,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那一刻……甚至她是有些許期待的,期待他向她索取的獎勵……

他……會向她索取什麼樣的獎勵呢?

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意的。

他的學校和她的學校隔著八條街,坐公車是五站路,他雷打不動風雨不改地在每個周末來看她,也許隻是陪她上自習教室看書,也許隻是陪她逛逛街,也許隻是陪她吃兩頓飯。

他不言,她不語,也許心裏有過揣測,偶爾也曾升起些期待,卻一直……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也許……他會牽她的手,也許……也許……

她的頭越來越低,恨不得整個頭埋到地底下去,她想看看他的臉,卻不敢抬頭,好像過了一整夜那樣的漫長,才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聲笑道:“傻姑娘。”

她猛地抬起頭來,他嘴角仍噙著那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好像是看穿了她心底那一點點莫名的期許,似乎是在笑話她自以為是的矜持,她臉上唰地一下就紅了,慌不擇言地反駁道:“幹嘛老叫我傻姑娘,和你很熟啊?”

他微微愣了片刻,沒有回應她的話,轉過身繼續往前緩緩地走,步子踏在梧桐葉上,踩出清脆的聲響。他是這樣沉默慣了的人,她呐呐地跟在他身後,細若蚊蠅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學會彈鋼琴的?”

他的腳步微微一滯,半晌後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學校裏有琴房,反正平時沒事。”

“彈得很好聽,”在那個夏末的夜裏,她的口齒變得異乎尋常的笨拙,連帶著整個腦袋瓜子都不會思考了,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明白,把一首曲子彈得這樣動人心弦,需要怎樣的天賦和練習。

他緩緩地回轉身,抿著的薄唇彎彎的,和平時那種似有若無的笑不同,語調也異乎尋常的柔和,就像……溫柔的月光一樣:“你知道這首曲子的來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