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盡沒好氣道:“還不是姓顧的仗勢欺人?他不就是仗著手裏要權有權要錢有錢,以為天下人都由著他捏扁搓圓麼!”
方秋荻被這個弟弟氣得差點吐血,耐著性子道:“我不管顧鋒寒是什麼樣的人,我隻知道我們得罪不起他,更何況……是為了一個女人。”
方非盡撇撇嘴道:“你不也是個女人,何必把話說得這麼刻薄?”
“那也要看這個女人值不值得,”方秋荻冷冷道:“就我今天所見,這個女人眼睛裏從頭到尾隻有顧鋒寒一個人。”
“你不能吃咖喱嗎?”在車上沉默許久之後,顧鋒寒緩緩問道。記得……以前她似乎挺喜歡吃咖喱飯的呀,在費城他們還自己做過幾回,蘇晚還特別喜歡把咖喱汁從上到下地把白米飯淋到底……蘇晚輕輕一笑,聲音略有些疲憊:“吃得少,年紀大了,胃不好。”
顧鋒寒嗤地一聲:“年紀大了?”唇角的那一抹譏誚更顯濃重:“蘇晚,你變得還真徹底。”
“剛剛不還有人說我喜歡堅持那些無謂的原則嗎?學會變通不是更好嗎?”
他稍微側過臉,聲音驀地軟了下來,嘀咕了一句:“該變的沒變,不該變的全變了,”蘇晚聽了這話轉過臉來有些責難地盯著他,顧鋒寒又笑了一聲:“你真記仇,胃痛得這麼厲害,現在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
蘇晚懶洋洋地窩在椅背上,滿不在乎地笑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她這算是想明白了麼?反正——惹他不起,躲他不過,他愛怎樣就讓他怎樣,隻要他別來打擾她,她不過要安守著自己安靜的一隅,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而已。
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微闔的雙眼,一臉的倦色和慵懶,顧鋒寒莫名地有些心慌,那種他自己也無法言述的心慌,就好像……好像他失去母親的那天晚上一樣……母親最後一次教他彈琴時,明明什麼也沒說,他心裏卻沒來由地緊張,一連彈錯了幾個調,而現在這種心慌,和彼時如出一轍。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緊攥著眉,焦躁而有些矛盾地看著後視鏡裏那張蒼白的臉,許多潛藏在心底至深之處的畫麵,清晰地滑過腦海;許多他一點也不願意想起的事,頃刻間湧上心頭。
父親的選擇,母親的死,他的出走……
“我帶你去AngkorWat,可是我們的秘密,應該向彼此坦白,而不是埋藏在樹洞裏。”
那個時候,他真的是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向她坦白一切的啊。
現在她卻閉著眼,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就像剛才在餐廳那樣,她說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原來她早已不在乎了,她架著胳膊閉目養神,連在睡夢中,都對他這樣戒備。眼角的餘光瞟過去,她的手指圓潤,泛著淺淡的光澤,卻早已沒有那枚戒指的痕跡……
唰的一聲,一個急刹車,蘇晚一下驚醒,差點撞到玻璃上:“怎麼了?”
“沒什麼,看花了眼,以為有人過去,”他眉心微蹙,似乎在作著極為艱難的心理鬥爭,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幽深的眸子中躍動著莫名的情緒,神色複雜地盯著她。
蘇晚看看前後左右,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樣的冬天,誰願意出來壓馬路呀?她張望了一下發現快到家了,也懶得再去探尋他為什麼急刹車了:“對麵有個便利店的那裏,能稍微停一下嗎?”
“你要買東西?”
“買點胃藥放在家裏背著,附近沒有藥店,那個便利店有個常用藥品的專櫃,”她稍稍思索後又補充了一句:“放我在那裏下來就好了,反正也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