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鋒寒不置可否,在快到她小區的地方停了車,她推開車門,準備向他致謝告辭,不料他也下了車,陪著她過馬路,到便利店去買藥。
她有些詫異地瞟了他幾眼,既然他不願意解釋,那也由得他吧。
付款的時候,靠近收銀台的地方擺著口香糖、唇膏、咖啡糖等各種零碎商品,這早已是超市和便利店一種既定的促銷手段,顧客常常在結帳的時候隨意多買一兩樣,比如她每次都會多拿一條咖啡糖:“你要不要?”
他的視線落在那一排硬糖架上,咖啡味的、牛奶味的、香濃巧克力味的……以前他們就習慣在超市結帳的時候,順便買兩條咖啡糖的。其實他們都沒有吃零食的習慣,隻是有一次無意中瞟到印在包裝上的廣告詞,不約而同地都拿了一條,後來也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沒想到在這個廣告創意層出不窮明星代言一年三變的時代,這個牌子的硬糖,竟數年如一日地使用許多年前的那一句廣告詞:
愛到最深處,情歸至純時。
顧鋒寒望著那一排各種味道的硬糖,默然不語,她這才意識到他們最初買硬糖的起因。分開了這麼多年,她卻不自覺地一直在結賬時多買兩條硬糖,有時也會想起他,有時不會,漸漸地淡忘了當初的緣由,卻保留著這樣的習慣。
“對不起,”蘇晚局促地笑笑,手從硬糖架上移開,戒除咖啡糖,從今天開始。
顧鋒寒的目光在硬糖架上淡淡掃過,一言不發地撿起兩條咖啡硬糖遞給收銀員,甜中帶著一點澀,澀中蘊著一絲甜,那究竟是咖啡糖的味道,還是愛情的味道?
她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再過馬路回到馬路另一邊時,顧鋒寒默默地牽起她的左手,她瑟縮了一下想抽出來,卻掙不脫他緊攥的手心。他領著她走在斑馬線上,走到中間那條黃線時,又輕輕地轉到她的右側,牽起她的右手把她護在遠離汽車的一邊。
蘇晚仰著頭,不解地看著顧鋒寒,他正專注地看著右手方向,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呢?她不由得生出些煩惱,他又像過去那樣,麵上淡淡的,心思卻比誰都細,明明處處照顧著她,卻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究竟想怎麼樣呢?
前一刻還是狠毒尖刻的嘲諷,轉眼間目光又變得這樣柔和……他這樣曖昧不清模棱兩可的態度,對她而言真是最大的煎熬,他還不如像今天在餐廳裏那樣,對她冷嘲熱諷來得痛快些!
送她上樓的時候,他從購物袋裏撿起一條咖啡糖塞到大衣口袋裏,仍是十分平和的口吻:“好好休息,不舒服的話,明天就不要上班了,打個電話給我,我替你請假。”
讓你幫我請假,你還嫌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夠關照麼,蘇晚在心裏嘀咕,於是搖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顧鋒寒點點頭也沒再多說就走了。
第二天正好有三天一次的例行研討會,各個設計組交上新的設計圖,有的是機繪,有的是手繪,幾個原生態保護方麵的專家過目之後明顯十分不滿意:“按照這樣的設計圖打造出來的新柚縣,看起來就是一個現有的商業景點的大雜燴,完全沒有體現柚縣自己的特點……”
顧鋒寒一直沒說話,等幾個專家發表完意見後,他抓起放在自己麵前的各個版本的設計圖逐一批駁:
“這個,是烏鎮的逢源雙橋的改版!”
“這一份,完全是湘西鳳凰的吊腳樓的變體!”
“這一份更離譜,你以為我們是要建造東方威尼斯嗎?連歎息橋都給我弄出來了!”
最後一份他說得沒有那麼刻薄:“這個好歹做過功課,知道柚縣最出名的是石膏礦,可是你要搞清楚,我們是打造旅遊品牌,不是去開石膏像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