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一包濕巾的情誼他把她送到了醫院,那時他正在尋覓做一個“敗家子”的契機,既然去賭場都不能讓父親死心,那麼為一個女人一擲千金也許刺激到父親。他不知道她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他隻知道她需要錢治病,她需要最好的醫生治病,所有這些他都有,他以飛快的速度把她帶到紐約,她無從選擇。
隻是這種關懷到最後就變味了。
起初他隻是一時情動,被拒絕後又和蘇晚卯上了勁,後來是日積月累的情愫漸生,偶爾他也會幻想著有一天蘇晚會從過去的回憶中解脫出來,然而更多的時候,更多清醒的時候,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和蘇晚是同一種人,一種陷在自己為自己營造的網裏無法自拔的人,他放任自己在這個網裏越束越緊,甚至也放任蘇晚在她自己的網裏越陷越深。
他常常會安慰自己,愛不過是一個人的事,他甚至可以笑著跟自己說,他不在乎蘇晚愛不愛他——這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他以為自己敗給了一個死人,後來發現那個人原來還活著。
兩個人的愛不一定是幸運,但三個人的愛卻注定是悲涼。
很多次想過放棄,然而看到她倔強的眼神,他又忍不住想,看咱們誰耗得過誰!
淩千帆出麵後公關工作順利了許多,隻是因為是蘇晚自己拿著公司賬目到公安局自首的,於是又牽扯出一係列妨礙司法公正擾亂經濟秩序的雜碎麻煩。好在這些事情比起收受回扣和洗黑錢來說要輕得多,顧鋒寒費了不大不小的一番功夫,加上在經濟疲軟的大趨勢下對婺城的若幹投資協議,終於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搶在四十八小時內完成這些事,顧鋒寒連忙開著車去公安局準備接蘇晚回來,誰知道去的時候竟然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蘇晚坐進方非盡的車,他匆匆地推開車門想要去找蘇晚,方非盡卻無視他的阻攔猛地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他一路追著方非盡的車,然而這一回他卻不敢像平安夜那一晚那樣拚命——蘇晚就在方非盡的車上,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再讓她出任何一點兒差錯了。兩輛車你追我趕時快時慢地從公安局開出來,一直拐到香蒲路上,顧鋒寒這才驚覺這是在去機場的路上,一邊猛踩油門一邊給公司打電話:“趕緊給我查方非盡今天訂的是那一班航班,立刻給我訂那一班的機票,如果訂不到,就給我想盡一切辦法,讓它不能起飛!”
到了機場才發現方秋荻早已等在那裏了,方非盡打開後備箱提出行李,然後打開車門扶蘇晚下來,顧鋒寒一個箭步衝上去攔住蘇晚:“晚晚?”
蘇晚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方非盡連忙擋在他身前攔著顧鋒寒冷笑道:“顧總,這樣就沒意思了不是?”
方秋荻一看這架勢,連忙上來想勸和,一邊輕輕握握蘇晚的手要她放心,弟弟到了此時此刻的決定,她沒有辦法再做阻攔,隻是和顧鋒寒做敵人,這成本未免太大,方秋荻拽了拽方非盡,免得他說出更加不可收拾的話來。
顧鋒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涵義再明確不過,前幾天方圓實業才靠銀河的施舍才免於被鯨吞蠶食,你這個敗家子憑什麼和我叫板?不料方非盡寸步不讓,攔在顧鋒寒身前的手愣是沒縮回去,顧鋒寒皺著眉已是十分不悅,方非盡接下來說的話卻無疑是火上澆油:“顧總,晚晚這兩天沒休息好,請顧總暫時就不要來打擾了。等晚晚恢複過來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會記得給顧總遞一張請柬的!”
“婚禮?”顧鋒寒狐疑地望向蘇晚,方非盡卻絲毫不給他機會,死死地攔在她麵前,顧鋒寒怒道:“蘇晚!你居然因為我一時糊塗,就這樣糟蹋自己?”
糟蹋兩個字,自然是說方非盡了,方非盡被他這樣輕蔑,卻絲毫不以為意,蘇晚稍稍推開方非盡,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顧鋒寒,我就是不想再糟蹋自己了,所以才決定嫁給他。也許在你看來他沒有你能幹,沒有你會經營,可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全心愛我的人,”她話未說完就被顧鋒寒一把攥住手腕,他怒氣衝衝地問道:“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那我們這十二年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