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朝夕自袖中掏出了一條手帕,牽我走到一處能聽到鳥鳴的地方,很認真地問,“哪傳來的聲音?”
“左邊?”我仔細向左邊看了看,那兒好像隻有一座假山,沒有鳥兒可以棲身的樹。我馬上改變答案,“應該是右邊。”
夜朝夕用手帕蒙住了我的眼睛,再問,“現在呢?”
我凝神聽了聽,又說,“好像還是在左邊。”
夜朝夕也不摘掉手帕,隻是在我耳邊說,“人治世,總不可能完美。官吏都是經過嚴格的選拔而派去各地的,資質本身沒有問題。但感情的親疏,個人的喜惡肯定會影響公平正確的判斷,現在隻是需要一塊蒙住眼睛的布,讓他們能夠不靠眼睛去履行自己的責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移步離去。我仍然站在園中,靜靜地傾聽著,思量著他所說的話。那鳥兒啼叫聲陣陣,仿佛大珠小珠落入心間。
與北地的第一次交鋒,薑卓和聶明燁幹的很漂亮。聶明燁善於防禦,而薑卓善於突襲。聶明燁在主城迎戰,吸引敵軍主力的同時,薑卓的伏兵突然出現,把鬼獄之兵攔腰截斷,生生分成兩部。在他們前後夾擊之下,包圍圈中的敵兵傷亡慘重,大大地鼓舞了兩軍的士氣。
捷報傳來,一屋子的人都歡呼了起來,連最內斂的言默都難掩喜色。我抬眼一一看向大殿上坐著的眾人,緩緩開口,“今天請諸位來,是有幾件事情想講。”
還在喜悅攀談的眾人馬上安靜了下來,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
“晴暖,文莫,子謙,你們留在民間,自然知道斷塵道的威脅依然存在於天朝的各個角落,徹底鏟除並不是容易的事情。百姓會聽信斷塵道的蠱惑,歸根結底,是我們的官吏沒有做好,沒有為他們擋風遮雨,從而讓他們信賴這個國家。對於這點,我很痛心。”
我站了起來,走到他們中間。麗秀和人傑站起來,想要為我騰出個空位,我揮了揮手拒絕,示意她們坐下,“兩年多以前,當我還是一個官吏,當我第一次站在明光殿上的時候,我的夢想,就是能夠真正地引導這個國家的發展,做一些真正意義上利國利民的事情。我想你們——在朝為官的諸位,都跟我有一樣的夢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紛紛點頭,輕言附和。文莫和天博仿佛想起了當年,想起了我們在錦園的府邸,相識而笑。
“今天,我們有這樣的能力,不能再坐視政令由中央下達到地方的過程中遭受重重的阻礙,不能再坐視一些地方官吏換了又換,也不能再坐視天朝強大的背後種種陰暗的種子正在萌芽。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官吏在民間,就代表了國家和君王,必須嚴格地審查,獎懲分明。吏部和禦史台在這方麵必須下大的力氣,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把具體的結果呈遞上來。”
晴暖和文莫連忙起身,齊聲喊道,“臣領旨!”
我看向天博,天博也起身站了起來,恭敬地低下頭。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還農令並沒有取得很顯著的效果,是因為政令模糊一統,並沒有給出能讓老百姓放心遵行的保障。天博,律令並不是頒布下達後就與朝廷無關了,這樣根本不能保證它順利施行。今後,無論是哪個部門的律令,統一交給你們刑部過目,實施的情況和遇到的問題,也要隨時反饋和解決。”
天博抱拳,朗聲說,“臣馬上去辦。還有還農令與孤幼院的實施,臣一定派人調查辦理,請陛下放心。”
我點了點頭,又轉向子謙。子謙愣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臣管工事,水利建造尚可,這政事可就……”
“你隻需專心於工事,治理好浪江,就能為五個州府帶來富貴和繁榮。子謙,我本想調你去關乎民生的戶部,但那樣就委屈了你。你堂叔與你交好,他時有些偏頗的想法,你得空多與他談談。”
劉子謙看了我一眼,頃刻之間就明白了我的用意,連說,“臣知道該怎麼做了,謝您的提點。”
應人傑環看了眾人,有些疑惑地問,“咦,那我跟麗秀幹什麼?好像能做的事情都被你們給分光了。”
蘇麗秀拉著她向我行禮,她們兩個的官服都在英氣中顯露了女子特有的纖柔。麗秀的笑,有江南煙雨的味道,“臣等必定守護好天都,讓陛下沒有後顧之憂。隻是陛下,官吏若是經曆大規模的輪替,會否造成國家的動蕩?入冬之際,天都是否要做好儲備,隨時支援在前線的陛下?”
我欣賞地看她一眼。畢竟都是女子,她還是在弘文會中拔得頭籌的才女,很多天博他們不敢說,或者多多少少出於個人感情而諱莫如深的恭敬,在她的身上完全體會不出來。
“陛下來信說,東部的戰爭遲早會轉移到泰雅,那兒才是給北地致命一擊的地方。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不讓陛下分心,同時,也在逐步掃除可能存在的隱患。動作是不能太大,但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最好是能逼他們自己露出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