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碰撞的聲音四起,在焰火的巨響之下,打鬥之聲還是格外地清晰,百姓們大都自覺地退到一旁,給官兵讓開一條道路。官兵越來越多,斷塵道的人一個一個地倒下去,我環看周圍張開雙手把我維護在身後的百姓,心中澎湃難平。
與此同時,早就守候在永昌城外的蘇麗秀,正指揮著官兵一舉摧毀了斷塵道在永昌城外的據點。各路信差也以煙火為訊,向四麵八方奔馳而去。我不能確定這一次的行動能夠徹底把斷塵道連根拔起,但至少他們的惡名已經在百姓麵前揭露,天朝再沒有容他們之地。
東部的戰局逐漸明朗,而國家也在泥鰍幾人的努力之下,逐漸清除了斷塵道埋下的隱患。昊天無論是在民生,建設,或是農事方麵,都有了一個輝煌而又嶄新的進步。
茗昌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話了,泥鰍每天都要進宮來看他。有一次,湛鋒把泥鰍喜歡茗昌的理由解釋給我聽,我差點沒下令禁止那個可惡的男人來看我的兒子。隻因他說,薑卓每次都欺負他,他欺負不了大的,隻能在小的身上報仇。可當茗昌追著泥鰍滿花園跑,我聽到小家夥用清脆悅耳的童聲一遍遍喊著“陸豬豬……陸豬豬”時,我跟夏夏就忍不住發笑。憤怒的泥鰍俯身把胖嘟嘟的茗昌抱起來,不惜出言恐嚇,“二殿下,是叔叔,不是豬豬!再叫不好,我會讓你後悔的!”
茗昌轉了轉海藍色的眼眸,歪著腦袋說,“豬豬,發發……”泥鰍疑惑地低頭去看自己的頭發,茗昌馬上伸出胖手揪了一根下來。在泥鰍痛得大叫的時候,他揮舞著小手對我說,“牙牙,我有發發了……”
夏夏欣賞地拍了拍手,我無奈地搖頭。這個時候,真兒也來了。看來我兒子雖然不愛笑,愛耍酷,但人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昌兒!”真兒匆匆地給我行了個禮,就從泥鰍的懷裏接過茗昌,還不滿地看了泥鰍一眼,“昌兒乖,姐姐跟你說,我們不拔怪豬豬的頭發,姐姐帶你去找舅舅,我們拔舅舅的,好不好?”
茗昌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扔了泥鰍的銀發。
此時,泥鰍臉上的表情,活像是馬上就要投江的屈原,滿是悲壯和心碎。如果,有人在旁邊念“風蕭蕭兮……”應該會很應景。
事實證明,泥鰍從來沒有從薑家人身上討到過便宜,從大到小,從男到女,他永遠是被壓迫的那個。
三月份的時候,東部傳來消息,鬼獄之兵對東部的威脅已經徹底解除。但由李道統帥的主力軍隊正瘋狂地集結,屢次進犯泰雅,準備做殊死搏鬥。湛虜所帶的軍隊並不算多,所以薑卓和聶明燁二人打算馳援泰雅,徹底消滅掉李道。
農曆三月十八,一年一次的巡狩禮在即,我讓薑小魚代天子前去參禮,而朝政交托給泥鰍,我獨自啟程,返回泰雅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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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馬車剛要啟動,一個人影撩開車簾,迅速地鑽了進來。
我定睛一看,是夜朝夕。他滿臉得色,大聲地吆喝車夫趕車。
“師傅,你怎麼來了?”我一時之間還是鬧不明白他想要幹什麼。去泰雅就是去前線,他不是向來不愛打打殺殺的?
他用手帕擦了擦手背,輕鬆地說,“我剛剛去夏夏那兒看茗昌,剛好碰到了陸弘熠。今天,茗昌一看到我,就很大聲地喊師傅,氣得那位陸豬豬一路追殺我。哈,我的小徒兒真是可愛。”夜朝夕滿意地點了點頭,頗為怡然自得。
我忍不住打斷他的陶醉,“師傅,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去泰雅?修書的事情怎麼辦?”
他把手帕放進懷裏,斜枕在車壁上,懶懶地說,“修書太累,為師許久不曾活動筋骨,剛好應故人所托,勢必得看到這李道的下場。你也總不想為師被書壓死在府庫吧?”
我看他流暢的黑發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晃動,閃動著黑白交替的光澤,確實有幾根白發了。他也不見外,一手撐著後腦,一手放於腹上,沒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泰雅雪山,這個聖潔如畫的地方,雖然我常常在夢中擁有它秀美的輪廓,擁有它的銀光,可那些都不真實。算起來,到目前為止,我生命裏最長時間停駐的地方,居然是麗都。直到現在,隻要提起麗都,我還能想起姻緣河,蝴蝶穀,天上來,聶府等等地方。人們總是很傻地想要去忘記一些刻骨銘心的東西,卻在忘記的過程中,更加念念不忘了。
畢竟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是所有的故事開始的地方。
我跟夜朝夕剛下馬車,就看到幾個姑娘從山上奔下來,四下散開,口裏都高聲喊著,“三斤?三斤!你趕快出來,我們不讓你送信了,蒼王陛下正找你呢!”
三斤?他們在找我們家的肥鴿子?
隻見其中一個姑娘扯著身邊那個姑娘的手臂,有點遲疑地問,“姐姐,我們是不是該叫四斤或者五斤試試看?那隻好吃懶做的爛鴿子絕對不止三斤了!”
那個姑娘嚇了一跳,“會不會被人抓去烤了吃?這可如何向兩位陛下交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