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2 / 2)

自那以後,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再提起這件事,連安慰他節哀順變都不行。他表麵和常人無異,住在舊居,夜裏卻時常噩夢連連,夢裏林夕全身是火,掙紮著從車裏爬出來,朝他伸手:向南,救救我,救救我……

他一身冷汗地從夢裏醒過來,之後就再也無法入睡。慢慢地,因為長時間睡眠缺失,他黑眼圈越來越重,下巴也長出了硬長的胡茬,看上去異常頹廢。他媽媽陳立青和羅城常去看他,見著他們,他就會拉著他們一直說他跟林夕的過去,那種口吻,就像是熱戀中的人在和朋友分享戀人的趣事。

陳立青對此擔心極了,找了個借口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告訴她,悲傷有五個階段:

否認(denial)

憤怒(anger)

協商(bargaining)

消極(depression)

接受(acceptance)

而目前向南還處在第一階段。通常去世的人對患者越重要,處在這個階段的時間就會越長。他們不能接受承認這個事實帶來的打擊,所以就會一直逃避。除了患者自己願意改變,以及時間的推移,其他人幾乎幫不上忙。

*

林澤平結案後,被羈押進了監獄。向南每隔幾天就會來看望他,林夕交代過,她爸爸的事,就拜托他了,所以他不能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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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平看著向南越來越憔悴的臉,心中亦是感慨萬千。曾經他是極其恨他的,恨他不疼惜自己的女兒,要不是女兒以斷絕父女關係要挾,攔著不讓他對付他,他早就下手收拾他了。隻是現在看見他這幅樣子,難免有些唏噓和同情。

不過他的上麵仍然在被調查中,還沒有開庭審理。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夕夕絕對不可以露麵,所以盡管對向南起了惻隱之心,他還是沒有將真相告訴他,而夕夕也叮囑過,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事情的真相絕對不可以外泄。

另一方麵,向南將股權全部贈送給何叔的兒子之後,對方有意想聘請他做職業經理人,繼續掌管仁恒,畢竟他兒子沒經驗,仁恒交到他手上,遲早得敗光。但向南拒絕了。何叔問他:“莫不是從掌權者變成打工仔,不適應?”

他搖了搖頭:“我女朋友希望我做自己。也許我很擅長管理,但我從來都誌不在此。”

於是,他徹底脫離了仁恒,脫離了那個因為溫暖的緣故,才建立起來的龐大商業帝國,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做建築設計,開了個小小的工作室。

他用存款定做了兩枚戒指,一枚男款的素戒,戴在自己手上,一枚則是按照林夕設計過的唯一一枚婚戒打造的,裝在絲絨的盒子裏,等著有天萬一她出現了,可以給她戴。

可惜的是,她一直不出現。當周圍所有人都認定林夕已經死了,隻有他一個人在苦苦支撐時,偶爾他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

一年後。

憑著他在業內的人脈,工作室還是做得有聲有色,雖然他脫離設計這個職業已久,但大學和碩士都是念的這個專業,再撿起來倒是不難,並且他也精於此道。

聲名鵲起的同時,也有媒體想要采訪他,倘若他離開仁恒後一蹶不振,或許現在也就無人問津了,隻是他如今混得還不錯,雖然沒有曾經那麼輝煌,但在設計圈內還是小有名氣。

對此他接受了。攝像機前,一人一個軟沙發,麵對麵地坐著,女記者將話筒遞到他跟前:“我可以叫你向總嗎?”

向南靠在椅背,左腿交疊於右腿之上,身上穿著素淨的白襯衣,簡單地笑了笑,頷首。

他笑容極淡,眉眼溫潤,女記者臉頰熱了熱,強自鎮定:“向總,能不能跟觀眾談談,為什麼要離開仁恒?”

向南雙手交握於身前,緩緩開口:“因為仁恒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曾經迷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我隻想要做對的事。”

“開設計工作室,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對的事?”

向南頷首:“開工作室是我讀大學以來的夢想,當然它沒有做地產開發那麼賺錢,但是能做自己喜愛的工作,我感到很快樂。”

“是什麼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改變呢?要知道,敢於從仁恒那麼大的公司卸任,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

向南視線變得柔和起來:“我這麼做,是為了完成一個人的心願。”

女記者目光在他左手無名指的婚戒上頓了頓:“敢問這個人,是你太太嗎?”

向南輕輕地嗯了聲,沒多做解釋。

“不知道向總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呢?如果我沒有記錯,您在仁恒任職的時候,還是未婚的狀態。”

向南簡短地回複:“今年。”

“那……” 女記者遲疑地問道:“能跟觀眾們講下你太太的情況嗎?比如你們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相愛的?我相信很多女性觀眾都非常關注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