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所有的競爭者達成了某種協議方才能維持住短暫的,表麵的親昵平和。等到水落石出圖窮匕見那一天,依然會四分五裂,分道揚鑣。

你看,他君少優豈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還是個不值得鑒賞學習的反麵例子。

想到這裏,君少優不覺一笑。在現代的時候總寫一些種馬小說忽悠別人,穿越一世,竟然也被自己忽悠了。如今性命不保,如果還有來生,可得吸取教訓才是。

平陽公主看著君少優依然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裏的模樣,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報複似的惡狠狠說道:“君若無情我便休。夫君,這可是你當年送給陳悅兮的詩。如今,我還給你可好?”

“君若無情我便休?”君少優反複念了幾遍,時間過的太久遠,剽竊的東西太多,以致他根本記不清寫這首詩的情形了。不過用在這裏想必也是貼切的。

古人的底蘊果然比自己這個半瓶醋要強很多。就連引經據典都隨手拈來恰到好處,比他當年牽強附會的情況要好太多了。也難怪當初有人會懷疑他的學問才識。

君少優抿嘴輕笑,頷首讚道:“這句詩用在這裏,倒是很稱景。”

平陽公主看著君少優依然漫不經心的模樣,心中漸漸浮起一絲很熟悉的無力感。

這個男人,太過聰穎通透,無論是功名利祿還是美人真心,他得到的太過容易。鋒芒畢露木秀於林,他鼓掌之間便可創下旁人汲汲一生都無法立下的功業。美人自薦枕席,主君掃榻相迎,一切得來的太過容易,所以丟棄了也不在乎嗎?

寬大的廣袖之下,平陽公主一雙秀拳死死攥住,修建齊整的指甲陷入掌心,扣出絲絲血跡,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落下,在青玉地磚上滴灑出一朵朵梅花。

從未有過這一刻,她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和醜陋。她想要將君少優雲淡風輕的麵具撕碎,將他的尊嚴狠狠踩在腳下,讓他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饒……而不是現在這樣,還有閑情與她討論詩詞用在這裏是否稱景。

君少優看著地上的血跡,輕歎一聲,開口說道:“你傷了,該包紮一下。”

你傷了,該包紮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平陽公主恍惚間回到了十三年前,她與君少優第一次見麵。瓊林宴上,狀元郎溫文爾雅,玉樹臨風。手裏擎著一朵開的正豔的牡丹花。彼時她的手被禦花園的玫瑰刺紮傷了,君少優便站在花叢中,也是這麼溫顏低笑,說出了那樣一句話。

公主受傷了,應當包紮一下。

隻因這一句話,奉哥哥之命故意接近君少優的她情不自禁的陷落了一顆真心。

平陽公主有些崩潰的捂住麵龐,坐在白玉石桌前痛哭出聲。

君少優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動,想要安撫一下伏桌哭泣的平陽公主。隻是一想到她的悲傷全都是自己帶給她的,便心下唏噓的克製住了。

兩人一坐一站,靜默半晌。觀花亭內隻聽得見女人哀痛欲絕的嗚咽聲。午後的太陽慢慢偏向西山,守在外麵的總領太監有些等不住的走進來,低眉斂目的說道:“時辰已到,還請護國公上路。”

君少優負著雙手,淡然問道:“君某與陛下少年相識。這麼多年來,君某為了幫陛下謀奪大業,堪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君某要赴黃泉,陛下也不來送送他的少年友人?”

總領太監低頭說道:“陛下日理萬機,無法抽身送護國公最後一程。不過陛下說了,等護國公死後,陛下會善待您的父母家眷。護國公的位子,也會由您的嫡兄君少傑承襲。”

因此,當護國公府一脈得知聖上以謀逆之名誅殺他的時候,並沒有太過反對。

“這算是天家優容,君某是否該感恩戴德,山呼萬歲?”君少優嗤笑,總領太監並不答言。

君少優繼續問道:“我死以後,陛下會否將陳悅兮納入後宮?”

總領太監依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站在原地,倒是平陽公主十分惱怒的說道:“你都快死了還惦記那個小妖精?”

君少優略微詫異的看了平陽公主一樣。夫妻多年,他竟不知平陽公主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也許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的正妻,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平陽公主願意讓他看到的。正如陳悅兮,正如他後院的其他女人。正如……他視為知己的新帝莊周。

他費勁心機幫他籌謀近十年,才讓他登上大寶。此後又苦心謀劃了三年時間幫助他坐穩皇位。他本以為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會繼續利用一身所學幫助他開疆擴土,從此明君賢臣青史留名。結果莊周剛剛坐穩皇位,就迫不及待地鳥盡弓藏……還想要殺人奪妻。

想到這裏,君少優再次自嘲出聲。枉費他機關算盡,終究看不破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