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皺起眉頭。
與外寢殿的悲悲切切不同,內寢殿安靜的落針可聞,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更加緊張的氣息從兩方幾近對峙的陣勢中溢出來。君少優心中一哂,上前與諸位妃嬪見禮。
未等皇後開口,宸妃率先回過頭來,抱過君少優懷中的莊毓肅容說道:“這天兒這麼冷,毓兒又這麼小,本不該折騰孩子的。隻是本宮覺得毓兒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既得皇家之氣庇佑,如今過來為陛下侍疾,也是他的忠孝。”
君少優躬身應是。
平陽公主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小聲嘀咕道:“又不是陛下的親孫子,巴巴兒的過來裝什麼孝子賢孫。”
聲音雖小,但在這寂靜的內寢殿中,卻清晰的人盡可聞。
宸妃眸中精光一閃,看了皇後一眼,沉聲說道:“大公主此言差矣。若以血脈論,那莊誨自是二皇子的子嗣無疑。可是誰也不能否認,這莊誨的生身母親卻是前朝餘孽。我大褚建朝二十餘年。向來海納百川,對待前朝遺老,也稱得上是寬容仁厚。陛下英明神武,對待前朝的皇室成員向來是尊榮有加。卻沒想到陛下一片優容之下,換來的卻是這些餘孽的包藏禍心。如今陛下龍體有恙,沈才人卻供出此事與那前朝餘孽關係匪淺。本宮心係陛下安危,又豈敢讓那女人的骨血來此為陛下侍疾。大公主若是當真不分是非,要為此事抱不平,也不必在本宮跟前兒陰陽怪氣。隻等著陛下龍體康健,再做定奪。隻是陛下生性果毅,向來嫉惡如仇。屆時,公主最好祈禱陛下真的相信你們所說的,陳氏餘孽所為,與爾等無關。”
平陽公主聞言,微微垂下眼瞼,開口說道:“宸妃娘娘所言甚是。此事前因後果究竟如何,自然有陛下聖裁決斷。本公主相信陛下睿智英明,必能分辨此事乃是有人為了一己私欲,故意陷害我二皇兄才是。”
宸妃冷笑一聲,漠然說道:“公主好犀利的口舌。可惜公主再是巧舌如簧,卻也不能顛倒黑白。鐵證如山之下,本宮倒要看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言罷,並不再理會皇後跟平陽公主,宸妃回頭向君少優說道:“且讓毓兒在這裏侍疾。等到晚上就留宿在長極宮。至於你……”
宸妃想了想,說道:“等會兒跟著麟兒一道兒去昭明殿歇息吧。”
昭明殿乃是大皇子莊麟的寢殿。原本叫做華暉殿,後被永乾帝賜給莊麟,為了表示對莊麟的榮寵看重,遂直接以莊麟之字改名為昭明殿。其位置就在太極宮的東麵,素有東宮之稱。隻是自莊麟被封王後,出宮建府,就再也沒回去住過。一來是莊麟常年在外打仗,很少回京,二來也是避其鋒芒的緣故。
如今永乾帝昏迷不醒,宸妃卻明言叫莊麟夫夫再次回到這東宮居住,雖然是名正言順,恐怕卻也帶著先聲奪人的意思。皇後娘娘麵色一沉,不動聲色地掐緊了手中絲帕。她的視線落在龍榻上昏迷不醒的永乾帝身上,既是害怕又是期盼。害怕永乾帝一怒之下,會將陳悅兮一事遷怒在二皇子和椒房殿的身上,卻又期盼以永乾帝向來戒備莊麟的心思,會對莊麟回住昭明殿一事大動雷霆。
宸妃與皇後爭鬥了大半輩子,皇後娘娘的這點兒小心思宸妃幾乎是一目了然,當即冷笑一聲,轉頭質問太醫院的醫政張明。“陛下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張明聞言,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戰戰巍巍的躬身回道:“回稟娘娘,陛下此番昏迷,實乃腎水虧虛,五髒不調所致。微臣以為,隻要能好好調養一下陛下的身體,陛下一定會醒過來的。”
“調養調養。都調養了這麼久了陛下的病情都未見氣色,叫本宮還怎麼能相信你們這群庸醫。”未等宸妃開口,皇後冷冷的插嘴道:“張明,就本宮所知,你的兒子如今正在軍中效力,你該不會是為了兒子的前程,有意拖遝吧?”
張明神色一緊,連忙跪地分辨道:“還請皇後娘娘明鑒,微臣對陛下絕對是忠心一片,絕對不敢有任何的——”
“好了。”宸妃娘娘漫不經心的打斷張明的話,轉頭向皇後說道:“皇後如此信口雌黃,也無法掩蓋二皇子府中侍妾身份詭秘,謀害陛下的事實。本宮之所以此刻對皇後和二皇子網開一麵,也不過是礙於茲事體大,暫不想將家醜外揚,引得朝野非議罷了。倘或皇後娘娘還不知足,那就別怪本宮不念及昔日的姐妹情分,秉公執法。”
皇後麵色一冷,心思回轉了一個來回,最終還是不敢同宸妃以及宸妃背後的軍權明火硬抗,隻得暫且忍耐下來。
不過縱使宸妃和大皇子軍權在握,卻也不敢真的大動刀戈。畢竟皇後一脈向來與世家交好,天下文人口舌最厲,隻要大皇子莊麟還想名正言順登上帝位。此刻就不會冒著弑父殺弟的危險加害莊周,因此皇後對自己的安危還算放心。
她唯一擔心的,則是陛下清醒後的態度。如今宸妃做事猖獗,太過高調,風頭死死壓著椒房殿,固然讓椒房殿顏麵無存。卻也是一件好事。隻要讓陛下親眼看到長極殿的不臣之心,那麼……
宸妃見狀,好整以暇的用絲帕擦了擦唇角,她既然能做出這些事,就不怕事後被人找茬。皇後與她爭鬥了這麼久,卻一直都不懂她的手段。這讓宸妃在自得之餘卻也有些意興闌珊。這等自作聰明的蠢鈍之人,若不是有永乾帝在背後為她撐腰,又豈能與她針鋒相對這麼久。所以這些年來的爭鬥,與其說是她與皇後爭風吃醋,不如說是她與永乾帝的試探斡旋。越是步步為營,綢繆算計,當年初相見的溫情厚意便愈加輕薄。轉眼到了今日……這些年的紛紛擾擾,也終於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