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大概是想安慰我,顧忌到張起靈在一旁便沒有開口,我也實在沒有說話的欲望便坐在一旁發呆。
忽然張起靈站起身就往外走,胖子驚得一跳。
結果他是要出去買東西,我和胖子對視一眼,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之後幾天我們呆在霍老太的宅子裏吃了睡睡了吃。
因為之前在張起靈那討了無趣,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剛認識的時候的狀態。
他不搭理我,而我,也失去了往他身上湊的激情。
每當我覺得我有戲的時候,他張起靈就能用一個眼神,一句話一棒子把我打清醒。
反複的次數多了之後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
而且這事兒和我敏不敏[gǎn]沒有半毛錢關係,他張起靈確實是那種看你一眼就能讓你心涼半截的主。
何況我在乎他,傷害自然翻倍。
有天我蹲屋簷下裝蘑菇的時候胖子過來和我談了談人生,並就‘小哥是否恢複記憶’這一話題進行了深刻的討論,結果我倆到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我們兩本身立場就不穩定,於是我們很快意識到我們是在瞎折騰。
最後我和胖子兩人相對苦笑。
於是我控製不住地覺得惶恐。
失去記憶的張起靈和有記憶的張起靈在潛意識裏被我拆分為兩個個體,一個會近乎溫柔地安慰我,說不會丟,另一個,則隻麵無表情地嫌我礙事。
——可是他們明明是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種感覺,或者說我下意識地覺得,張起靈一旦恢複記憶,就會頭也不回地將我拋下,去我無法到達的地方。
所以他一旦有恢複記憶的傾向我就覺得惶恐。
失去記憶是偏離預定的軌道,記憶恢複則錯誤糾正,那麼,在錯誤的時期裏做的事,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帶著這樣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和小花奔向了四川。
說起來這是除了秦嶺那次我第二次和張起靈他們分開行動,胖子他們先行一步,他們走那天我沒有去機場送,不安全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關於和胖子他們分開我內心多少有些不安,張起靈對我的態度也仍舊是淡淡的,這種情況下我也實在沒辦法裝出一副瀟灑的樣子和他們道別,也就不去丟臉了。
隻是胖子他們出門的時候,我站在院子的回廊,看著胖子他們清點行李,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卻不會刺眼,我看見臨走的時候張起靈回過頭往我這邊看了一眼,他深黑的瞳孔被陽光一照帶了些琥珀色,忽的就有了些欲言又止的味道,不過轉瞬他就轉過身上了車,我勾了勾嘴角,卻沒有笑的力氣。
在四川四姑娘山的山洞裏我和小花為了解廣西那邊傳過來的浮雕提示進入了機括內部。
結果小花扭曲著在滿是‘頭發’的脆弱瓦罐上蛇行的時候我倒黴催地和雞冠蛇正麵相對。
更慘的是還有一個長滿黑毛的人形怪物。
我無比慶幸這幾年我上山下海鍛煉出來的反應能力,否則那怪物一出手我不死也得半殘,可惜最後還是中招,被那雞冠蛇一口咬在臉上。
它一定是嫉妒我英俊,我想,隨即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身體快速麻痹,大腦卻無比清醒。
我想起阿寧的死狀,要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人類對於死亡的恐懼已經是一種本能,但是過了那個覺得害怕的瞬間之後,我想到的是張起靈,是這一路來看起來輝煌實則無比操蛋的經曆。
想想我這不算短暫的一生,身陷謎題最後死在解謎路上,算不算死得其所。
我隻是覺得遺憾。
我想起很久之前我還很樂意裝文藝青年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一句話——如果早知道那個早晨就是生命的終點,我就不會把愛你的話吝惜地留到明天。
如果我不和自己鬧別扭,那麼張起靈偶爾回憶起和我在一起度過的最後幾天,就不會那麼冰冷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