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或許彰子對自己黯淡的過去也無法輕易說出口。
本間覺得很諷刺,如果當時提到了個人破產的事實,彰子現在應該還在拉海娜工作,還住在川口公寓……
“收到這紀念冊時,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是怎麼寫的,你有沒有問?”
阿保很遺憾地搖頭。
“我問了,但她好像記不清楚,隻記得是從堉玉寄來的。”
那說不定就是川口公寓了。
“小惠突然收到這東西,她說過心裏是什麼感想嗎?除了剛才你說的專程去領回卻覺得不高興。”
“她也覺得很驚訝。”阿保指著留言的文字說,“永遠都是好朋友,這根本是隨口一說。”
“她們不是好朋友?”
“也不是不好,但說不上是好朋友……”阿保苦笑道,“因為畢業而感動,女生就是這樣。不過是寫得肉麻了點。因為這個,小惠看了這封信後,還覺得‘關根還真會找麻煩’。”
阿保目光低垂,想了一下又說:“所以我完全沒有考慮畢業紀念冊寄來的日期,就直接認為這不是小彰寄給小惠的。”
語氣很平靜,意思卻很確定。
“讀了文字處理機打的信,我也認為不對,絕對不是小彰寫的。”
“為什麼?”
“我知道的小彰根本沒有那麼念舊,說什麼把紀念冊與自己現在的生活相比會難過,她才不是會那麼想的女孩!小彰甚至說,她在學校裏從來沒有一件快樂的事情。”
也許是阿保說的那樣,本間想。或許關根彰子從童年起就沒有感受過幸福,所以一直急著想變成跟過去的、現在的自己不同的人。
本間甚至認為,這不是因為彰子剛好出身幹單親家庭,也不是在校成績不好的緣故,不是這種個別因素產生的焦慮感。這是每個人心中都藏有的願望,是一種生存的動力,也是讓每個人成為一個“個體”的證據。
關根彰子為了達成這樣的願望,選擇了不太聰明的方法。她沒有去尋找“應有的自己”,而是買了一麵可以看見錯覺中的自我形象的鏡子。而且她住在塑料沙漠的空中樓閣上麵……
“小彰死了,已不在這個人世上。我終於相信了。”阿保低聲說,
“因為小彰不會做這種事,當我看見這畢業紀念冊時,便深深感覺小彰已經死了。”
阿保抬起下巴,粗糙的手從桌子上放下來,移到腿上,然後握成拳。與其說他在強忍著憤怒或悲傷,不如說他是抓住了什麼。
本間認為,他抓住了記憶,否則他將無法冷靜思考彰子究竟出了什麼事。
本間慢慢地對他說,那個被認為殺死彰子的新城喬子是個怎樣的女子。阿保低頭聆聽,始終不發一語。當本間說完,廚房內陷入一片寂靜,阿保才開口說:“真是奇怪的女人,那個新城喬子。”
“奇怪?”
“嗯,不是嗎?就為了自己,把小彰當……當東西看待,盜用她的身份,卻又專程將這本紀念冊寄給地方上的朋友……真奇怪,為什麼不幹脆丟掉算了?這樣不是更簡單?丟了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在那種地方表現得好像很對不起小彰,那麼認真幹什麼?”
突然,阿保推開椅子慢慢地站了起來,又慢慢地穿過房間,走進看不到什麼風景的陽台。
黑暗中,隻能看見阿保頭上的曬衣竿和他裹在白色毛衣裏的背影。本間移動椅子,背對著阿保強壯如鬼魅的背影——還是暫且不管他了。
須藤薰目前的住址始終不明。雖然通過碇貞夫跟當地警局照會過了,但對方很忙,負責聯絡的碇貞夫也沒有空閑。本間隻覺得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多,有種過意不去的別扭。但碇貞夫倒是很高興,因為之前提到的搶劫殺人案件已經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