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對大熊說昨天真的是在哪兒哪兒看見兔子的。何玉峰沒有再往下追著要打人:“你說有兔子,對吧,行,我們抓兔子去,沒看到,我再削你。”
他率先走到教室後麵的左拐角,那裏的窗戶已經被人踩得稀巴爛了。大戰避免,同學們把桌子回歸原位,一時間教室裏全是嘩啦嘩啦的桌椅聲響。
突然就靜止了。何玉峰往後一望,門口站著一個穿呢子裙的女人,她抱著書,愣在那裏。她的視線和教室裏所有人的視線都一樣,都在看著他,因為隻有他一個人站在桌子上,一隻腳還跨在了窗台上。
何玉峰收回眼神,慢慢的把外套穿上,拉上拉鏈,長腿越過窗子,緊接著,十來個身手同樣好的少年人,追著他朝後山奔去。
☆、第2章
玉河九中的後山坡盛開了一大片的野杜鵑,每逢到了四月,這爛若極致的景色就勾引一撥又一撥的少年無心學習,翻窗而出。
禿鷹問何玉峰,翻後山去幹什麼,何玉峰回答:“睡覺。”
“媽的,你們這些渣滓,晚上都偷雞摸狗去了,白天睡覺!”
何玉峰鬆垮垮的站著,禿鷹再怎麼訓他罵他,他都可以沒反應。別人總說他是倔驢、死不改悔,其實是不對的,內心裏他已經覺得自己圓滑了很多。比方說,他們可不僅僅是晚上偷雞摸狗,白天也幹這事的,但他不說出來。那天他們在後山上晃蕩一個上午,兔子的影兒都沒看著,到了中午,餓了,恰巧碰見兩隻雞來山上尋食了。為了不讓從老汪家順來的調料作廢,男孩子把雞“咕嘰咕嘰”的堵住,然後宰了拔毛,生火烤著吃了。
吃完烤雞,人分散找玩樂去了,何玉峰才在杜鵑花下睡的覺,渾渾噩噩睡到天黑,再到網吧裏幫忙做網管,薪酬是管頓飯,有煙抽,還可以打遊戲和看碟片,就這樣過了個通宵。第二天是周六,他曆來不回家。到了周一,他還是不想去學校,毫無疑問的,那個女老師會把他報給禿鷹的。自從眼鏡謝走了,他們班就沒班主任了,如今是禿鷹管著他們。隻要他去學校,就會被禿鷹抓住。總之,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他連曠了三天課,到周四才來。本來今天他也不願意來,快天亮了,他才貓回家裏,躺在堂屋裏的竹床上,想好好睡上一覺,七點沒到就有人衝進來,拿撐衣服的鐵叉子往他身上敲。
第一棍子敲下去,何玉峰就醒了,再挨了兩下,他翻過身子就把床邊的凳子甩了過去,那也是有細細鐵腿的凳子,砸到人頭上門牙都要敲掉的。那人伸手來擋,被砸得叫出聲來,吼道:“你個雜種,老子打你,你還敢還手,反了你了。”
鐵凳子摔在水泥地上,哐的,屋子都震動了。後屋裏傳來老人“哦哦”的叫聲,像是被噩夢驚醒。何玉峰不管,床底下摸出一根手指粗的鐵棍,看著那人說:“你再打我,試試看?”
兩人相互拿著鐵工藝品,就這樣瞪著。打何玉峰的人也姓何,何貴雷,不是別人,確是他老子。何貴雷見兒子那副凶樣,確實有點不敢再下手,就罵:“成天就在外麵鬼混,書也不念,有種別回來……”
“老子要你管。”
“不要我管,那你死外麵去啊,別回來礙我眼。”
何玉峰湊過去,往他跟前一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狠狠說:“最好你死外麵去,我等著你死,好收這屋子。”
何貴雷被激怒了,世上哪個當老子的要這樣受兒子氣的,他操起家夥再打。可何玉峰已不是當年那個被打得蜷在角落裏連爸爸都不敢叫的小男孩了,他有一米七五,每頓飯沒有三碗米飯是吃不飽的,雖然瘦,但一身都是筋骨力氣。而做父親的已經走下坡路了,他那點僅存的和豬頭一樣的智商,也早就被吃喝嫖賭給毀了,他就是不肯承認,他早已不是兒子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