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2)

而沉浸在失而複得喜悅中的臨央,並沒有聽見天鋒的囁嚅,更沒有注意到他悻悻然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魔氣陰影。

“天鋒,我們快回洞府,看看庫存材料中,有什麼適合拿來再煉一件仙器!我要為搖光重塑器身,等他星魂蘇醒,便可重新成就器靈。”臨央說完,匆匆駕雲而去。

天鋒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咽回肚中,沒精打采地化光追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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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近一百年間,天鋒幾乎沒有見過臨央。

臨央忙忙碌碌地奔波於各個仙坊、牙行、秘境,甚至是三界最莽荒的角落,拜訪道友、交易器材、劫掠妖獸……不斷尋找著可以煉製極品仙器的材料。他無心修煉,更無心應付整天惹是生非的天鋒,索性將他長期封在劍匣裏。

天鋒覺得魔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絲絲縷縷氤氳著,慢慢擴散到整個劍身

逆庶。他每日要花費七八個時辰,以星力與煞氣對抗,將魔氣勉強壓製在劍尖。

臨央偶爾也隔著劍匣與他說話,那時他明明可以告之真相,卻像憋著一股惡氣似的,隻字不提。

天鋒總是在氣惱,但始終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氣惱什麼。有時他期待臨央打開劍匣,自己發現他的異常,然而這百年之間,臨央一次也沒有打開過。

終於有一天,臨央打開劍匣,將他取了出來。

天鋒精神奮然一震,極力將侵染劍身過半的魔氣壓製到極限,生怕臨央發覺他已不再是一柄仙劍,將他遺棄或銷毀。

臨央摸著劍鋒,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在考慮一件極艱巨的事,要做出一個極為難的決定。

“我之前煉製了七件仙器,可惜都隻是上品,七次引魂入器,均告失敗,以至於搖光現今還在沉睡。”臨央蹙著眉,鬱鬱不樂道,“搖光不在,連個能跟我商量事情、提個建議的人都沒有……”

天鋒脫口道:“不是還有我?”

臨央瞥了他一眼,似乎有點感動,又有些好笑:“長大了呀天鋒,不過跟你說了也沒用。你隻要乖乖的,別鬧事就行了。”

天鋒把嘴撅得三寸長,揪著他的腰帶撒嬌做癡,心底卻冷冷笑了聲:叫你看我的厲害!

臨央本將他佩戴在腰側,出門前想了想,又解下來,藏進袖中乾坤。

天鋒嘟囔了幾句以示抗議,心下隱隱覺得要出什麼大事了。

出吧出吧,越大越好,不然怎麼能讓你看到我的本事呢?他唯恐天下不亂地想著,像條冬眠的蛇窩在臨央袖內,等待著一擊定乾坤的機會。

臨央帶著他去了東來神君的洞天。

東來神君是一條五爪金龍,然而他經過之處,三界的仙禽異獸隻能戰栗匍匐;連六禦首之一、被尊稱為“萬星教主、玉鬥玄尊”的紫微大帝,也得給他幾分麵子。

天鋒藏在袖中,心道:臨央好手段,竟能勾搭上此等人物。也不知要做什麼,且靜觀其變。

臨央與東來聊了幾句後,一齊動身,前往色\/界第七重虛明堂曜天的西荒大山。

看到顯露的秘境入口後,天鋒原以為他們是要探幽尋寶。秘境內自成一方天地,貌似是個百萬年前的古戰場,龍神與仙君攜手徒步其間,忽而晏笑低語,忽而合力施法,端的是一副情深意重的摯友模樣。

天鋒覺得有這龍神在旁邊,根本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正待繼續去跟魔氣搏鬥,外麵情形陡生異變——

臨央竟激活上古魔神困龍陣,束縛住了東來,從袖中將他抽出,直接斷須剔鱗、抽筋截骨。

天鋒先是吃了一驚,然而未等他反應過來,蘊含著濃厚先天靈氣的龍血已經濺在了他的劍鋒上!

劍身飲血,愈發激蕩了魔氣,衝破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圈製。魔氣洶湧著,一路從刃尖翻卷到劍鍔,又與四周的十座魔神圖騰柱交相應和,如烏雲蔽覆了整個蒼穹,天鋒那一點星君的輝光,就像狂浪裏的一葉小舟,急速晃了兩下,就徹底翻覆,被壓碎沉底。

“哈哈哈哈……好痛快!”天鋒在劍身裏狂笑起來,“殺呀!斬呀!破碎萬物,撕裂假惺惺的道法天條!這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逍遙自在!”他從臨央手中一掙而出,以摧天滅地之勢,挾著無與倫比的殘暴與銳利,如流星洞穿了金龍的腹部

錦謀!

臨央震驚了。

而天鋒渾身浴血,瘋狂地大笑著,一往無前地繼續激射,仿佛要將麵前的虛空也一並刺穿。

虛空真的破了個洞,漆黑的霧氣從那洞中滲透出來,向劍身彌漫,如同一個來自異界的邀請。

“——天鋒!”臨央在身後發出了一聲厲喝,“回來!”

劍身似乎微微顫唞了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向洞口飛去,天鋒尖聲叫道:“臨央!搖光!統統都去死吧,老子自由了!”他毫不留戀地飛入了那個黑洞中。

漆黑罅隙如某種邪物的眼睛迅速閉合,徹底切斷了劍與主人之間的血契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