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麼不說話?」長發披落的卜希臨看著他問。
同樣長發披落的文世濤嘆了口氣。
「不要光會嘆氣,你要耍凶狠就殘忍到底,如果不是無情的人,就不要裝冷漠。」她有些沒好氣的道。「我認識的七彩,雖然有點淡漠,但情深義重。」
「那是七彩,不是文世濤。」好半晌,他幽幽道。
「有什麼差別?」
「七彩沒有文世濤的記憶。」
「那又怎樣?」
「七彩可以愛你,文世濤不能。」
「為什麼?」
他攢緊濃眉。「你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到底是想要知道什麼?」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愛我卻又不要我!」她拍桌站起,然後緩步走到他身旁。「七彩可以愛,你不能愛,可是你擁有七彩的記憶,你還記得愛我的心情,你為什麼狠心不要我?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
「你……」他表情痛苦地看著她。「為什麼要折磨我?」
「我逼你什麼了?不過是要你說出實話而已,有這麼困難?」
「因為我的眼楮。」他閉上眼。
卜希臨怔然。「你……你何必把朱大爺說過的事給擱在心上?」她記得朱大爺找碴那天,說過天水城裏有著關於異瞳的傳說。
「那並非傳說。」他沉聲反駁。
「隻是傳說。」她堅定道。
「不是!打從我有記憶以來,隻要和我牽上關係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他突地暴喝,像是將藏住的傷痕狠狠揭開,才驚覺愈合的隻有表麵,底下其實腐爛化膿得厲害。
卜希臨小嘴緊抿著。「胡扯,我一點事都沒有。」
「你的臉都毀了,還說沒有?!」
他話一出口,卜希臨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冷漠無情,隻是為了要保護她。
「隻是毀容而已啊。」她壓根不覺得皮相有什麼重要,更不覺得異於常人有什麼可怕。「我是為了自己、為了我所愛的人而活,別人要怎麼指指點點由著他們,我根本不在乎。」
她向來活得坦蕩。
「那是你不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他的表情痛苦扭曲著,回憶對他而言是一張用黑暗織就的網,將他團團包圍,困得他喘不過氣。
「你說。」她在他身旁坐下,雙眼堅定地直視著他。
文世濤神情淒惻,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才輕聲說起關於自己的一切。
文家原本並不算富戶,是打從他出生之後,生意才開始做大,但也是自那時候起,家裏人陸續染上怪病,而且急速亡故,再不然就是死於意外。
短短三年,文家人口竟銳減大半,於是文家人開始追究原因,發現一切皆從他出生之後而起,本來被捧在手心裏疼惜的天之驕子一夕之間被打入地獄裏。
他被關進暗無天日的房間,每天隻能從門縫遙望天際,透過門縫聽到外頭的聲響,沒有人和他說話,就算送三餐給他,也是放下飯菜就走,就算他喊破喉嚨,哭啞聲音,也沒有人理他。╩思╩兔╩在╩線╩閱╩讀╩
他像是罪人,被囚在黑暗裏。
聽到這裏,卜希臨水眸圓瞠著,想起初救他時,他常在睡夢中呻[yín]「何必有我」……那種揉進憤怒的悲傷,她直到現在才懂。
「後來,我妹妹執秀出世了,文家更富裕了,家人視她為福神,而我是厄星,幾乎被遺忘,三餐有時會忘了送,天氣冷了也沒有暖被,我縮在角落,又餓又凍,我開始詛咒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