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突然接到了肖燕的電話。很多已經被歲月收進魔瓶的舊事都湧了出來，翻江倒海。
我的父親是一個走南闖北的地質勘探員，在我的印象裏總是風塵仆仆又來去匆匆。冬天，回家過年，總是裹著一件又髒又重的軍大衣……站在我的麵前，就像一座山。
十幾年前，我剛剛考上大學，我的母親就與父親和平地分手了，強行給自己的愛情故事和婚姻生活劃上了一個並不完滿的句號。三年前，我的父親不滿在辦公室空談，主動申請到川西汶川選礦。後來，父親在下山的途中遭遇車禍，不幸罹難。據說，車禍發生在雨冷路滑的深夜，一同出差的肖燕也在車上。肖豔替我的父親操辦了後事，給我和我的母親寄回來十幾張出殯時的照片和一箱舊書。
說實話，我和我的母親都不想跟肖燕有任何聯係。昨天下午，接到肖燕的電話，我有些反應遲鈍，語無倫次。
“夏豐，你的父親還留下了幾塊石頭，都是山野裏隨手可揀的東西。其中，有一塊兩個巴掌大小的玄武岩石，帶有一對狀若葫蘆的冰臼，人稱天涯石。這些年，成都的觀賞石市場相當火。通過熟人介紹，有買家找我看了這塊石頭，願意拿出八百萬……這事，我做不了主，你能不能來趟成都？”
“能，能賣嗎？”
我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腦子很亂。在單位裏，肖燕隻是父親的同事。在工作上，也算是有師徒之稱。其他，流言蜚語不足為憑。
“夏豐，你來一趟成都吧！再過二十三天……”
再過二十三天就是父親的祭日，我當然應該過去一趟。
仿佛是猜出了我的心思，肖燕接著又在電話的那一頭急忙說道：“好，好的，我們給你訂飛機票！”
我們？肖燕的意思是她替父親給我訂票？
在母親的口中，父親最大的本領就是能抓住小女人的眼球。可是，肖燕生於高知家庭，十來歲就跟著姑媽去了日本的宮崎，二十七歲才學成歸國。可以說，肖燕的學識與和能力相當出眾，氣質不凡。然而，生活總是陰差陽錯，總有美女愛浪子……
“我還是坐高鐵吧，好安排時間！”
“好的，好的，定好時間就打個電話過來哈！”
肖燕的成都話並不流利，有一種怪怪的味道，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就掛斷了電話。這不是視頻連線，這樣突兀地結束顯得確實不太禮貌，竟讓我心煩意亂。
這些年，我與肖燕隻見過有限的幾麵，每次都不超過十分鍾。她給我的印象是既高冷又禮貌，略帶風騷。她的言談舉止也是既有分寸又率真，很像一部電視劇裏的女數學家黃依依？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真不該胡思亂想，我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哼起了齊秦的歌：“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
不到半小時，我就定好了第二天的高鐵票，卻沒有興趣給肖燕回電話。
天涯石？成都不是曾經有個巨大的天涯石嗎？
相傳：很久以前，成都市中有個深不見底的大洞，時有海水從洞裏湧出，淹沒街區，人稱海眼。曾經有人沿錦江浮槎入海。後來，落下一塊巨大的天涯石，硬生生地堵住了整個海眼。百姓們歡欣鼓舞，又把它稱之為平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