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慕溫涵點了點頭,“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再有半月就是丹青宴了,讓華央去,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丹青宴?”華央微微愣了一下,細細想了想,明白了過來,沒由來地擰了擰眉,道:“可是,以往的丹青宴都是由姐姐代替慕門女子前往,華央人微言輕,又從未參與過這等大場麵,隻怕是……”
“無礙。”慕溫涵揮揮手,“你的筆力比之夜泠要沉穩得多,不浮不躁,書法要的就是這個穩,以往都是夜泠不假,可是我慕門女子並非隻有夜泠一人,從今往後,不論身份,能者前往。華央,你好好準備一下,晚些時候開文會把丹青宴的細則跟你好好說說。”
聞言,華央隻能垂首點了點頭,“既如此,那華央便試一試。”
“嗯。”慕溫涵折身又看了看那幅《南秦雪》,“這幅字我先留下來,你先回去收拾院子吧,但凡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告訴管家便是。開文,你陪華央一起回去。”
“是,爺爺。”慕開文說著衝華央輕輕一笑,“走吧。”
華央衝著慕溫涵和慕識行了禮,這才隨著慕開文一道出了門去,剛剛沒走出兩步就聽到慕識道:“以往的丹青宴,我慕門子女必奪魁首,今年有華央前去,相信也不會例外,定能大獲全勝。”
慕溫涵卻似否決了他,“丹青宴旨在交流切磋,不要把輸贏看得太重,華央初次前往,莫要給她太多壓力,盡力就好。”
聽了這話,華央沒由來地皺了皺眉,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
慕開文笑道:“你不要太在意,父親就是隨口說說,以往夜泠去都能奪冠,你比她更好,自然是不用擔心,魁首不在話下。”
“是嗎?”華央眸色微斂,細細想了想,問道:“對了,大哥可知二姐去了哪裏?”
慕開文想了想道:“聽父親說,夜泠是受爺爺之命,外出辦些事情去了,至於是何事,爺爺沒說,所有人都不知道,隻知道夜泠是咱們慕門這一輩中唯一一個單獨出去辦事的人。”
“那大哥呢?”
慕開文撓頭笑了笑,“你就別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我誌不在此,一點都不喜歡這些琢磨心思、費神費力之事,我隻想要能輕輕鬆鬆地活著。”
“可是……”華央擰了擰眉,“身為慕門的後人……”
“慕門後人又如何?”慕開文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眼底拂過一抹悲色,“如今早已不是樓氏王朝了,慕門也早已不再似往日裏的光輝,這些年來,慕門避在兗州,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讓世人忘了慕門,遠離世俗戰禍嗎?且這些年來,雖多次有人上門來請慕門出山,慕門不都是坐視不理嗎?既如此,慕門中人又何必要遵謀士之道,又何必要緊握著謀士世家慕門這個名頭不放?如若真的要放下,倒不如就像當年的神醫一族哈拉族那樣,徹底遠離塵囂,避世而居,讓任何人都尋不到,豈不是更好?”
說著,他轉向華央,低聲道:“你可曾想過,那麼多人上門求助,慕門都不答應,會給慕門樹下多少仇敵?萬一有一天他們聯起手來要滅掉慕門,便是輕而易舉之事,屆時整個兗州都會被夷為平地。”
聞他所言,華央沉吟許久,而後太息一聲,淡淡道:“大哥,你可知那些漁夫一輩子打魚為生,到最後雖厭倦了打魚的生活,雖然不想再出海打魚,卻從未曾將打魚的本事和技巧給忘了,是為何?”
慕開文沒由來的一愣,怔怔地看了華央片刻,搖了搖頭。
華央道:“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沒吃的了,什麼時候又要繼續重新出海打魚,如果他把打魚的本事給丟了,就隻能眼巴巴地餓著等死了。慕門也是一樣,慕門想要遠離俗世,可是他的地位和能力擺在那裏,容不得他想退就退,總會有人還想著再請慕門出山相助。如你所言,這些年來慕門已經得罪了很多人,卻又為何沒有人敢尋上門來鬧事?那是因為慕門的謀士還在,在眾人心中的能力和地位還在,他們敬重慕門,又懼怕慕門,他們都知道,不管是誰想要出手對付慕門,都會有別的人出手相救,而出手相救的那個人終究會成為獲益之人,得到慕門的幫助,誰都不想成為動手的那個,也都不想慕門會幫了別人,而慕門就是這樣在他們的又敬又怕之中屹立百年。”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肅然地看著慕開文,“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慕門還是謀士世家、還有謀士之能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