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尚未撥開清晨重重的霧氣。山希和往日裏一樣,路過貳九的籬牆時習慣性地往院裏看了一眼,於是他看到了極少見一幕:貳九閉著眼睛慵懶地躺在竹塌上。
“少爺,你這樣睡覺可是會著涼噠……”山希後半句話還沒來及說出口,便能感受到貳九眼皮後麵瞪他的眼神。
黯然離開的山希不住回頭,心中念叨著“少爺非但沒有在意師父和眾人的不滿,反倒把茅屋裏的竹塌搬到了院裏,他可真是個怪人呀!”
他又一次開始擔心貳九,很快又立刻明白自己的擔心隻源於自己太過天真……
山希的行為和念頭讓竹塌上的貳九略顯失望。
山希雖未踏入南山門內,卻早已是路上的人,大道路漫漫且艱險無常,即便是上根器的道種也需心思如一,山希怎能惦念他人。對此,貳九並非沒有跟他挑明,可這三巴掌打不出一句話來的山希每每一夜過後早起之後又一切照舊。
響午過後,山希照舊又捧著一盤剛分下來的堅果站在貳九的院裏。
“還端著呢,放下吧?”貳九的眼睛終究還是撕開一條縫,他看了看目光清澈無染的山希說道。
山希把盛滿鬆子的木盤子放在竹塌旁的石凳上,立時恰有一滴自己院裏桂花樹上未被太陽烘幹的露珠被風吹了過來……露珠在離竹塌尚有一人高的距離處被山希輕鬆地用手指鉗住,露珠順著山希微微胖的手指滑落至指尖,大拇指順勢一彈,露珠就此被擊碎在半空中如同煙花一樣撒開。
貳九緩緩起開雙眼,不緊不慢地問道:
“你破境了?”
“其實這都是多年放牛打下的根基,今得師父點撥,才……不過師父他老人家不想讓我跟別人說。”
山希見貳九神色並未發生任何變化,這才明白,自己的多心是那麼多餘,他早就清楚貳九的造化遠在自己之上。
貳九根本沒有在意山希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麼,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起身進了茅屋,不多時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精致的小葫蘆走了出來。
“隻需喝四分之一就夠了,剩下的依次隔兩天、五天、七天喝下,我自己用不到了,對你卻很有幫助。”貳九重新躺在竹塌閉上眼睛,雙手疊加放於神闕。
山希望著小葫蘆猶豫道:“這是清淨水?其實師父已經給了我一些……”
“他能有什麼好淨水?”
聽到清淨水入唇,貳九嘴角露出了罕見的一絲笑意。
“你有什麼問題就隻管問好了,不用在意什麼。”
喝了人家的清淨水,山希本不想再問那個問題,見貳九如此態度自然也不再見外。
“《記要》裏講,‘斷念須自啟利刃’。這利刃究竟在何處?”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大家多時,實在無計可施,大夥這才請山希向貳九求教。
“嗬嗬嗬——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老家夥還是這般耐不住性子。玄門路漫漫,但凡想有造詣的修行者是需要精進勇猛,可這塵世裏的俗世,豈是快刀斬亂麻之法所能了卻的?”貳九見山希的問題一針見血直奔要旨,他起身看了一眼微風中輕搖的鬆枝繼續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