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目微蹙,喊道:“小德子!小德子!”

聽得皇帝傳喚,吳良輔趕緊的從外麵跑進來,躬身朝皇帝道:“皇上……”

皇帝心情本就不大好,這廂將將好些,讓外麵的哭喪聲那麼一鬧,瞬時便陰雲密布的。

吳良輔覷了覷外麵,誠惶誠恐的對福臨道:“回皇上,是貞嬪娘娘,嚷著非得見皇上。”

“她這時候哭什麼!朕還沒死呢!”皇帝氣衝衝道。

吳良輔哭喪著臉搖頭道:“奴才也不知道啊,問了也不說,就一個勁兒的嚷著要見皇上,哭得梨花帶雨的。”

皇帝滿臉不耐煩道:“傳她進來!”

孟古青心中委實的奇怪,看福臨這模樣,似乎並不大喜歡董鄂成言,然平日裏瞧來,卻似乎是寵得上天了一般,莫不是那董鄂雲婉惹了他生氣。

想著,孟古青便已從座上起身:“皇上……那臣妾先下去了。”

“不必,本就是在翊坤宮,再言,你也是貴妃,有什麼不能聽的。”皇帝說的很是隨意。

聞言,孟古青便又坐了下來,一派端莊的,頗有國母氣勢。

董鄂成言今日著了一身月白的袍子,上麵還繡著蘭花,倒是與她的氣質相符。滿臉的淚痕,娉娉婷婷朝著福臨和孟古青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皇帝瞥著跪地的女子,冷聲道:“起來罷,何事?”

董鄂成言覷了覷孟古青,欲言又止。皇帝看了孟古青一眼,又將目光落在董鄂成言身上:“說,靜貴妃又不是外人,她統領後宮,有什麼事還得瞞著!”

董鄂成言帶著哭腔道:“姐姐,她快不行了!皇上,您去看看她罷!”

皇帝如今是厭恨了董鄂雲婉,冷笑道:“不行了?怎麼個不行法?她素來喜歡裝病,裝得好生柔弱,連朕也騙過去了。”

董鄂雲婉,不行了?算算時候,倒也是了。孟古青忽覺自己很是惡毒,可不惡毒又能如何,一旦董鄂雲婉有翻身之日,死的人便是自己,是自己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已一個個離開,所剩無幾,她再不想失去。

“皇上……姐姐這回真的……”董鄂成言聲淚俱下的,她不是素來恨極了董鄂雲婉麼?前些時日轉了風向投董鄂雲婉便罷了,現下還做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孟古青見狀,柔聲道:“皇上……您還是去瞧瞧罷,到底,董鄂貴人待您一片真心,您若不去,豈非無情?”

“罷了,既你都這般說了,那朕便去瞧瞧,朕倒要看看,她能出了什麼幺蛾子。”說著,皇帝便起身朝翊坤宮外走去。

孟古青坐在原地,呆呆的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董鄂雲婉如今都已是奄奄一息了,即便她恨透了她,但到底,對福臨是真心的。許是可憐董鄂雲婉的癡心,孟古青才勸言皇帝前去看她最後一眼罷。

啟祥宮乃西六宮之一,卻與旁的宮殿比不得,小了些不說,也很是淒涼。

蕭蕭冷宮,大約就是如此罷。榻上的女子已奄奄一息,見了皇帝,慘白的麵容露出喜色:“皇……皇上,您……您終還是來了……臣妾……臣妾恭迎皇上……”

此刻的董鄂雲婉已有些神誌不清,皇帝神色間震驚,他原以為董鄂雲婉這廂又是裝病誆他,不想,當真成了這般。才多久不見,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慘白的麵容削瘦,一雙漂亮的眼睛變得空洞無神,枯手儼然是臨死之人。

皇帝以為他的心不會疼了,畢竟是這樣一個惡毒的女子,也沒什麼好疼的,然他的心卻深深的刺痛著。如若,最初他不曾讓她入宮,她是不是就不會落到如今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