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有著蛇蠍般的心腸和機敏,以及看起來與之極其不符的溫文爾雅的外表。夏洛克則是貓科動物的力量與敏捷,還有十分符合他風格的任性與記仇。他們的對話像擊劍搏擊一樣敏捷而且尖銳的碰撞。
華生的腦袋越埋越深。
這兩個長篇大論、振振有詞、以炫耀為己任、以賣弄為樂趣、以打擊他人為使命的混蛋!把理性奉為至高無上也好,把感官作為畢生追求也罷,你們幹脆把“包容”和“尊重”從記憶宮殿裏永久刪除了嗎?
終於,前特種兵 前軍醫清了清嗓子,從座位上緩緩起身,邁著均勻如同遊標卡尺丈量過的步子,取過餐桌另一端的傾倒器,牛嚼牡丹的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泰迪這個殼子裏的靈魂——無論是正版的還是盜版的——從來都對酗酒持深惡痛絕的態度,不過今晚,華生發現自己需要一醉方休。
兩隻核彈級別麻煩的室友,姑且留到明天再費心思吧,如果到了明天他還能在夾縫中剩下什麼心思的話。
於是他像哈莉一樣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當泰迪熊傻笑著被夏洛克抱回去時(夏洛克本打算架著他,鑒於身高差距,果斷改用了抱),華生已經醉到根本察覺不到有人抱著他。他隻能隱約聽到一個低沉的抱怨:“天哪!已經快九點了,女房東還嘮叨過七點半給我們做好豌豆湯呢。華生,你總是不停地抽煙,還不按時吃飯。我想房東會通知你退房的,而我也要隨著你倒黴了……”
真是荒唐的指責與埋怨!滑天下之大稽!不停抽煙還不按時吃飯的明明是福爾摩斯……夏洛克·福爾摩斯……
他從一個幹燥、堅硬而溫暖的地方,被放逐到潮濕、柔軟而冰冷的處所。
華生皺著眉扭動著,不斷的靠向幹燥溫暖的熱源。靠緊了,抱住了,滿意的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睡著了。
被酒精吞噬的深沉的睡眠裏,華生聽到了呼喚。
這是他兩輩子、第一次聽到夢境的呼喚,好像夢就圍繞在他身邊,就漂浮在他左右,等著他。
華生已經能看到它,能感覺到它,隻要十秒的安靜他就能走進去。
然後,一聲尖利悠長的叫喊,像夜梟的呼嘯那樣,讓華生像跳龍門的鯉魚一樣翻了起來。
盡管夏洛克是個演奏鋸木槍聲奏鳴曲的一把好手,盡管他總是用沙發當掩體朝著哈德森太太可憐的牆壁開槍,每開一槍都配合著一句“無聊”,盡管他常常讓失去廚房尊嚴的實驗室發生離奇程度堪比奧巴馬對薩科齊示愛的爆炸……但華生小動物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次,聲音來自樓上他讓出來的臥室。
他在對危險的預感和對睡眠的渴望之間掙紮了一會兒,斷然睜開眼睛,以軍人聽到集結號令的速度翻身下床——然後被一個巨大的障礙物絆得七葷八素。
這是一個大約六英尺長的障礙物,堅硬而有彈性,華生一邊摸索著一邊在腦海裏勾畫障礙物的線條。
筆直,起伏,下陷,筆直,起伏,毛茸茸……
“雖然我深知你一直迷戀我,約翰,但可以換一個時機嗎?”障礙物發出熟悉、低沉、懶洋洋的聲音。
“Sorrrrrrrry!I am so sorrrrrrrrrry!”
萊克特博士能夠不受環境的影響。他能把它全部從腦海中趕走。筆記本電腦鍵盤的劈啪聲,隔壁同性情侶歡^愛的呻^吟聲,接下來會發揚光大的淩晨的槍聲和琴聲,這些東西跟他在暴力病房裏所承受的地獄般的尖叫一比,簡直算不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