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的左手。
在他的引導下,多田用食指的指肚戰戰兢兢地沿著行天右手小拇指的傷痕摸了一下。細細的線。那部分的皮膚很光滑,呈現出細微的突起,圍著指根繞了一圈。
“別害怕,摸摸看。”行天笑了。
多田把視線落在上麵,把感觸也收入眼底。
在筱原利世家弄出的傷口上覆蓋著新的傷疤。那旁邊,泛青的充血蔓延在整個手背,可隻有小拇指上的舊傷痕不知為何免於受其侵蝕,奇妙地泛起白色。
“傷口愈合了對吧。的確隻有小拇指老是比其他部分要冷,可隻要搓一下就能暖和起來。就算不能全都恢複原樣,也能夠好起來。”
“算了吧。”多田縮回手,“我不是為了心裏舒坦而和你說這些的。”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賬本由我來處置。我是為了讓你接受這個才說的。”
“不接受。這不成為理由。”
的確如此。多田也混亂起來。他並不知道一直屏息凝神的東西在今晚彙成語言湧將出來的原因。
“為什麼就不能心裏舒坦呢?”行天的兩手自然下垂,站在多田的麵前。“你不是對公園大廈的小鬼說過嗎,隻要活著總還有機會。那是說謊嗎?你隻是說得好聽嗎?”
“我也想被原諒和原諒她啊。要是能忘了的話我也想忘個幹淨……可我做不到。”
多田因痛苦的回憶笑了起來。
“你說過要曉之以理。”行天像是沒了轍,重新在沙發上給自己造的窩裏坐了下來。“可是行不通啊。”
多田開口說:“行天,到了早上,你能離開這兒嗎?”
明明一直想要一個人待著,為什麼不更早一點說出這話呢。簡直不可思議。
“哦。”
行天幹脆地點頭。多田拿著賬本從沙發站起身,鑽過隔斷的簾子回到自己的地界。
真幌市的天空開始漾出清澈湖水般的晨光時,事務所的門傳來輕微的關門聲。
待客沙發上疊放著行天用過的毯子。多田正要整理矮幾的桌麵,忽然發現酒瓶之間放著一個小小的糖果罐。打開蓋子一看,裏頭放著看來是一年間存下來的錢,和北村周一寫了聯係方式的便條。
多田跪在地板上查看沙發底下。空無一物。本該在那兒落滿塵埃的保健拖鞋也不見了。
多田在沙發坐下,邊吸煙邊眺望逐漸亮起來的窗外。然後他像往常一樣打理好自己,出門工作。
“歡迎歡迎——”
隨著歡呼聲,拉炮砰然作響。
多田一邊把宛如毒蜘蛛吐出的彩色紙屑從頭上撣落,一邊問:
“在幹嘛呢?”
“當然是聖誕派對啦。喏,進來進來哦。”露露抓著他的手腕就往裏拉。
露露和海茜住著的單間變得仿佛廉價的居酒屋舞台一般。紙折的鎖鏈從天花板開始橫七豎八地延伸開去,熒光燈罩遮了紅色的玻璃紙,桌上放著一株小小的銀色樅樹。
“剛才茉裏和她的朋友忍來我們這裏玩了哦。”
露露強拉著多田在客廳坐下,“便利屋你來遲了,所以她們已經回去了哦。她們給小花做了很棒的帽子哦。”
吉娃娃湊近多田的腳邊,震顫著身子搖動尾巴。它的兩耳之間戴著三角形的尖頂帽。仔細一看,那是個用完的拉炮。鑽了孔穿著的繩子在其下巴處打了個結。
“露露,來幫下手。”
被廚房裏的海茜一喊,露露答了聲“哎”,站起身來。兩人從冰箱裏拿出剩下一半的沙拉和盛著水果凍的容器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