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姚峰成刻意將原先僅針對他的話語擴大成了「部屬們」,西門曄一個挑眉反問道,神情間的冷沉卻已愈發加深……可姚峰成自認無過,口中雖回了句「屬下不敢」,麵上卻瞧不出分毫服軟或認錯的神態。瞧著如此,西門曄唇畔冷徹笑意勾起,直對著下屬的眸光染上教人無從逼視的厲芒。
「你貿然行動也就罷了,但別忘了,眼下咱們可不是在北方、在京城,而是在不論百姓商家都對我流影穀無甚好感的嶺南。你可以為了搜查犯人封鎖街道,卻不能以此為由對著遇難的百姓見死不救,更遑論趁著『犯人』忙著救援的當兒出手相阻?一、兩個百姓的生死對我流影穀或許無關痛癢,卻不代表你可以輕忽地將這種態度表現出來。就算輕賤、就算鄙視,可一日你仍是流影穀之人、一日你仍帶著這介於官府和武林之間的身分,就算隻是虛偽作戲,你也得擺出個為國為民的氣概來。」
頓了頓,他瞥了眼雖已三三兩兩離去,卻仍不時回頭私語著對自家下屬指指點點的群眾,眸色立時又更沉了幾分:「如今朝中的情況已不如往昔,若讓這些事兒傳回京裏,隻會讓流影穀的情況更為艱難。為了抓一條不見得能定得了多少罪的『大魚』而付出這些,不覺得太過愚蠢麼?更別提其中有不少麻煩本是能夠避免的,卻因你的貪功躁進而擔了上……考量到這些,你真認為自己還有什麼功好請嗎?」
脫口的語調冷酷,言詞間更是半點情麵也不曾留,令聽著的姚峰成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心下雖對此極不服氣,卻又難以作出什麼有力的反駁,終隻得繼續悶聲低著頭,忿忿不平地瞪視著眼前的地麵。
瞧著如此,西門曄心下煩厭之意更升,卻因有所顧忌而隻得微微一歎,語氣略緩:「這次的事就算了。我不治你的罪,功勞的部份也會以協助擒獲人犯上報。不過貿然行動的因由仍須得明白呈報上來,連同那所謂的『線報』一起,明白麼?」
「……是。」
姚峰成低頭應了聲,主子所無法瞧見的雙眸卻已帶上了濃濃的憤恨之色。
但西門曄卻已沒有心思同此人繼續耗下去了。眼見那幾名精銳已打算押著淩冱羽離開,心切對方的他終是再難按捺、丟下句「盡早交上報告」後便不再理會姚峰成,強自壓抑著紊亂的心緒走向了那個牽係了他所有情思的青年。
幾名流影穀精銳並不曉得主子和管事之間的衝突,找來一輛馬車臨時充作囚車之用後,幾人粗魯推操著正要讓淩冱羽進到車中將他押送回柳林山莊,熟悉的冷徹聲音卻於此時後方傳來。
「人由我帶回去,你們留下幫著泉州府收拾善後吧。」
出聲的自然是西門曄。見是自家少主、思及先前自己五人困了對方半天還給他逃掉的事實,幾人也沒懷疑什麼,臉色一紅登即領命答應,將縛著青年的麻繩雙手送到主子手中後便即依言協助起了在場的官兵。
聽著幾人的足音漸遠、望著眼前給粗麻繩困住的身子、神態無比落魄的青年,回想起往日那個總是充滿朝氣、神采飛揚的淩三當家,西門曄隻覺吐息一窒、胸口撕裂般的痛楚泛起,掌中的麻繩此刻竟有如炭火般灼燙──
他幾乎是本能地鬆開了手、指尖觸上繩結便欲替青年鬆綁,可僅存的一絲理智,卻仍阻止了他這麼個自毀前程的舉動。
原先欲解繩的動作終究轉為一個示意青年上車的輕推……但淩冱羽卻沒有一絲反抗。他隻是極其順從地上了馬車,而在感覺到後頭的男人也跟著入內後、給煙熏黑了的清俊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