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2)

清鄴從頭到尾一直緘默不語,此時方說了一句:“不需要。”侯鑒誠聽他語氣冷淡,心下不由有幾分惶然,回頭又望了那人一眼。那人似是清鄴的長輩身份,笑道:“這孩子就是脾氣執拗,真不懂事。”輕輕一句便將尷尬湮於無形,侯鑒誠聽他如斯說,才喝令侯季昌上前賠禮。

一時辦完了手續,四人同時從警局出來,侯鑒誠堅持要送那人與清鄴先上車,那人謙遜再三,終究還是與清鄴先乘車而去。侯季昌見那部黑色的雪弗蘭掛著白底的牌子,車牌號卻是紅字,這種車牌被稱為“邸牌”,曆來隻是官邸及侍從室車輛使用,不僅可以出入專用公路,而且在平常街道上,全部車輛亦是見此種車即讓,最為殊先。心下大驚,向父親望去,侯鑒誠見他又驚又疑,低聲怒道:“總算知道自己不知死活了?回家再和你算總賬!”

清鄴見汽車一路風馳電掣,兩旁的街景不斷往後退,夜深人靜,街頭空蕩蕩並無行人,他們這部汽車開得飛快。他忽然說:“我要先去醫院。”那人道:“顧小姐那裏,已經派人去照顧了,隻是一點輕微的擦傷,鄴官請放心,絕不會有事情的。”

清鄴聽他雖然口喚自己乳名,語氣中卻有一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心下一沉:“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你們答應過我,不成天盯著我。我告訴你,顧小姐的事你們若是敢先泄露一個字讓他知道,我絕不答應。”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鄴官,如果我們真的成天盯著你,能出今天這樣的亂子嗎?別的不看,就看在三更半夜我們擔驚受怕一場,也應該跟我回去見見主任。如果你執意要先去看顧小姐,我也由你。不過你素來知道輕重,顧小姐的事情,我想不如鄴官自己先開口去說,說不定反而事半功倍。”

清鄴明白他的意の

慕容灃反倒住了腳,看他小臂上的紗布,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清鄴輕描淡寫的說:“昨天和他們練單扛,不當心摔下來蹭的。”

慕容灃說:“胡扯,你七歲就會單手倒立,怎麼會從單扛上摔下來,就摔下來了,也不會摔成這個樣子。”

清鄴倒笑了:“父親英明,我就知道瞞不過,是擦槍的時候走了火,子彈不當心刮破了皮。”

慕容灃素來溺愛他,聽他說得不盡不實,也不過哼了一聲,不再追問。

清鄴道:“父親這陣子準又睡的不好,看這兩鬢的頭發,又白了幾根。”

慕容灃說:“少拍馬屁,我說過了,前線絕不許你再去,你別白費氣力了。”

清鄴道:“軍人當以身在沙場為榮,父親,這是您去年在稷北畢業禮上的講話。”

慕容灃終於撐不住笑了,說:“你倒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愛憐的望著他,昔年依依膝下的小兒,如今已經長得如自己一般高了,長身玉立,眉目間可以分辨出依稀與自己當年無二的飛揚跳脫,那種躍躍欲試與雄心萬丈,自己亦是經曆過的吧。口中說:“前線槍林彈雨,我私心是不願你去的,況且你已經去過了。如今你們師回防,正好休息兩天,我想送你出國去念書,國外的許多軍事學校,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清鄴道:“您叫我不去前線亦可,不過還有件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慕容灃笑罵:“在我麵前還敢討價還價的,也隻有你這臭小子了。”

清鄴聽他開口罵人,知他心情漸好,於是趁熱打鐵,說道:“那您要先答應了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總司令的人,更是金口玉言。”慕容灃道:“滾蛋,什麼事都不說,哪有先答應的道理。”

清鄴明知他這樣說,其實已經是答應了,他自幼流落在外,慕容灃負疚於這個兒子,反倒寵愛非常,從來是要什麼有什麼。今天他卻躊躕了片刻,臉上不知為何突然發起燒來,隻覺得這樁事情,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