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傾玦不知道對麵搬來了什麼人,隻聽見整整一天,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重物從地麵拖過的噪音,以及乒乒乓乓的撞擊聲,一直到晚飯前後才安靜下來。
在沙發上靜靜地坐了一會,他摘下墨鏡,隨手放在一邊,剛要起身,一陣暈眩卻又使得他不得不坐回去。麵無表情地伸手摸向茶機的方向,一杯水早已涼透,冰冷的手指在同樣冰涼的杯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靜靜收回來,按住隱隱作痛的胃部,他仰麵向後靠去。
很濃的疲憊襲來,許傾玦的唇角牽出微小的弧線,沒有溫度——僅僅是下樓一趟,再回來便是如此疲累不堪。精神不濟到了這樣的地步,也許終有一天自己將會獨自一人安靜地死在這間屋子裏而沒人發覺。隻是不知到時許家老爺子會是怎樣反應?想到從前被罵作“不思上進的不孝子”,許傾玦輕輕嗤笑一聲,黯淡的眼眸在黑暗中更加不見一絲光彩。有大哥的精明能幹順從孝順,恐怕他這個不孝子,也真的是可有可無吧。
明明已經到了初夏,許傾玦靠在沙發裏仍然一陣陣發冷。摸到一旁的扶手,他撐著身體站起來,腳步緩慢卻從容地臥室走去。
深夜,照例是沈清與林媚的八卦時間。
“見到許君文沒有?”林媚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懶洋洋的。
“沒有。”沈清有點心不在焉。既然住得近在眼皮之下,哪裏還愁沒有見麵機會?況且,總不至於叫她冒冒失失地去敲許君文的家門,請他與她共賀喬遷之喜吧!
倒是方才遇到的那個英俊的男人,沈清覺得有必要和林媚分享。所以她說:“這個小區,住了個很帥的男人。”
“哦?!”林媚立刻來了精神。
電話彼端傳來興奮的抽氣聲,聽得沈清輕嗤:“色鬼!”
林媚不以為意:“能得你主動稱讚,那個男人必定不錯。那麼,他比許君文如何?”
沈清略想了下,原本是想說,那個男人的外表堪稱極品。但又突然想到,適才並沒能看見他的眼睛,五官之中,她一向認為那是最關鍵的,於是改口:“許君文隻是俊朗,比不上他。”
“哈哈,看來情人眼裏出西施對你並不適用。”
沈清翻了個白眼:“我隻是客觀評價。”
的確,單論相貌,今天這個陌生男子是她所見過長得最好的。可許君文之所以從大學時代便能吸引她,並不是靠著長相,而是因為那種陽光活躍的性格,以及手腕靈活事事拿捏妥貼的可依賴的感覺。
許君文,許君文。
掛了電話,沈清在心底輕念著這個名字,這才輾轉睡去。
在城東,沈清仍有一份工作在職,隻是這卻要以每天四個多小時的來回車程為代價。所以,在城西重新謀得一份職業,對於嗜睡如命的她來說顯得尤為重要。
然而,在新工作沒著落之前,沈清並不打算暫時停業在家。她自知做不到視金錢如憤土的清高,所以看在這一份優渥薪水的份上,再辛苦,她也認了。
每天早晨六點起床,再回到家已是八九點,沈清這時算是深切體會到化妝品的好處了,至少它們使她不必頂著黑眼圈和蒼白的臉去見人。
在公司,地鐵,公車,與家之間來來回回五天後,終於等到周末的到來,兩天的休息第一次顯得如此可貴,以至於沈清直睡到正午才起床。19樓A座,沈清覺得自己很好運地租到這個單位,因為這棟房子的前麵再無別的遮擋,視野極其開闊。穿著吊帶睡衣在屋子裏肆無忌憚地來回走動,窗簾大開,卻不必有隨時可能春光外泄的擔憂,這便是高層住宅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