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2 / 3)

“我想不用了。”許傾玦停了一下,臉上才露出一個近乎微笑的表情,“謝謝。”草莓蛋糕?這個目前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女人,難道是在把他當作小孩子對待嗎?

沈清放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開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這應該是第一次,她對一個尚算陌生的男人主動示好。就連當初剛認識許君文時,她都不曾這樣過。而剛才在西餅店裏,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買了兩個人的份量,然後很自然地來敲許傾玦的家門。沈清發現,眼前這個人,似乎能夠很輕易地讓她付出生活中細小的關注,而又能使這一切變得非常順理成章。

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沈清猶豫著問:“你……確定不要?”屋裏清清冷冷,完全找不到晚餐時應有的氣氛和痕跡,她確實有點懷疑他平時究竟會不會按時吃飯。

“確定。”許傾玦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才說:“即使我餓了,也不能把它們當作晚餐。”

沈清一愣,明知道他看不見,卻仍不免覺得自己剛才窺探的行為被人抓了個正著,她不禁看向此刻正站在對麵的許傾玦。

沈清早就知道他很高,以至於170公分的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她抬著頭,從許傾玦額前削薄的黑發開始,一路看下來,帶著點肆無忌憚的意味。眼前這個男人有著極清俊的眉眼,挺直的鼻,薄而淡色的唇正因為此刻的表情而微微上揚著,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然而,讓沈清不禁迷惑的是他的眼睛——墨色的眼眸黯淡沒有光采,完全不能對上她的視線,更談不上任何交流。可是,卻奇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望著那雙早已失了神采的眼睛,幾乎差點陷在那一片失焦的淡漠裏。

“在看什麼?”

“……呃?”

微低的男聲喚回沈清的意識,她眨了眨眼,定下神。

“你剛才在看我?”

“……”

沈清看著許傾玦懷疑地側著頭,窘迫得無言以對。現在她相信,盲人的感覺也許是真的很準確。

“如果沒什麼事,早點回去休息吧。”許傾玦似乎並無意追問到底,隻是淡淡地說。

“嗯,那我走了。”咬著下嘴唇,沈清輕輕籲了口氣。

聽見遠離的腳步聲和關門聲,許傾玦才轉身帶上房門,神色之間帶著點蕭索和漠然。

雖然沈清之前幫助過他,但直覺地,他並不認為她是會個很熱情且熱心的人。那麼,帶著蛋糕主動敲開連彼此姓名都還不知曉的他的家門,除了是顧及他的眼睛及身體原因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會讓她這樣做。

然而,他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同情及刻意關注。

3

(三)

深夜,沈清穿著上周新買的吊帶刺繡裙,踩著暗紅色的細跟涼鞋,站在十九樓的陽台上吹風。

捧著一杯冰水,手指無意識地在冰涼的杯身上來回劃動,她一邊看著黑沉沉的夜空一邊回憶幾個小時前的那餐飯——她與許君文,剛剛享用完一頓輕鬆愉快的晚餐。

經過近三個小時的單獨相處,在沈清看來,似乎一切都沒變,卻又像一切都變了。許君文仍然健談幽默、意氣風發,整晚他們聊著從前大學裏的生活,談論他們所熟悉的曾經的風雲人物,一下子仿佛過去的生活又都回來了。隻是,許君文變得更成熟,更世故,並且眉目間和言語中常常不自覺地帶出點圓滑來。這一點,讓沈清覺得有些失望。她喜歡有能力的人,可是又不忍見到曾經的單純如今完全蛻變成世故複雜。然而,她深深清楚,這一切都是無可避免的。在這樣的社會,一個純潔毫無心機的人,的確難以立足,尤其是在許君文所處的爾虞我詐的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