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你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席沐每天給在給我發消息轟炸。
她問我為什麼怎麼還不去死。
說像我這種人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她每天都在期盼著我去死的那一天。
我其實已經免疫了,這麼多年來,我已經聽了太多遍這樣惡毒的話,以至於能坦然麵對了。
隻是,她永遠知道怎麼才能在我心尖上剜刀子。
席沐是用的席年的微信號給我發的。
真的。
對我挺殘酷的。
……
老宅裏麵的東西我一件沒要,隻一次趁著家裏麵沒人,回去將我的設計圖稿給帶出來了。
我在出租屋裏麵置辦了一個小書桌,上麵放著我最寶貴的設計圖。
我大學讀的設計專業,特地挑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大學去讀。
常達五年的霸淩,到大學的時候,我精神狀態已經很不正常了。
醫生說我是中度抑鬱,讓我多跟家裏麵的親人聊聊。
隻有被人愛,被這種愛包裹著,抑鬱症才能減輕。
可是我沒有告訴他,我沒有親人。
唯一的哥哥,愛的是別人家的妹妹。
我總是這樣紓解自己,沒有人愛我也無所謂,我不在乎。
我可以自己愛自己。
所以大學前兩年的時候,我獨來獨往,總是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空間裏麵。
第一次見席年是什麼時候呢?
太久遠了。
我隻能依稀記得,那晚的月亮很圓,操場上似乎有情侶在告白,大家圍成了一個圈,天空中還有無人機在飛。
我站在學校教學樓的天台上,吹著晚風。
緩緩的往前麵挪了幾步,站在天台的邊緣,自上而下望去。
深不見底。
我一度喜歡上了這種刺激感。
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的神經,得到短暫的放鬆。
後來,也不知怎的,一隻大手就抓住了我的衣角。
他的力氣很大,我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
正懵著,對麵的男生便一股腦兒的說了許多。
他告訴我要愛惜生命。
還說沒什麼難關是邁不出去的。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說了很多。
特別多。
在他的“諄諄教誨”下,我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
略微尷尬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沒想自殺,就是單純的站在那裏看風景?”
席年的嘴角跳了好幾下,最後咳嗽了幾聲,梗著脖子道。
“反正你以後不許站在天台邊上,太危險了。”
少年頂著一頭烏黑的碎發,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帶著攝人的魄,不自覺便能陷進去。
或許是那天晚上的月亮太亮,我竟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遇到席年之後,我的生活確實變了個樣。
他總能在早八的時候,將牛奶和麵包塞到我的課桌裏。
也能在體測跑八百米的時候,始終如一的陪在我的身邊。
每次到周末的時候,次次蹲守在我寢室的樓下。
我其實是認識席年的,他是學校裏麵公認的校草。
也絕不僅僅局限於顏值。
早在大二的時候,他就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表了SCI論文。
期末考試更是以斷檔式的優勢,領先第二名二十分。
他就像遠在天邊的太陽,觸不可及。
他的愛來的太過炙熱,我竟然下意識的會覺得灼燒自己。
像我這樣,間接害死父母的人,可以配得上這麼好的席年嗎?
原諒我。
我從來都不勇敢。
6.
事情的轉折是在大三的那個暑假,我響應了學校的號召,遠赴邊疆,做一名美術老師,卻不幸遇上了大地震。
等到終於被救援出來以後,我看到了席年。
他白色的襯衫上已經沾上了一層灰燼,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茬,神情憔悴。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神情輕顫,三步並做兩步的跨到我的身前。
他那麼奮力的跑到我的身邊,將我抱到了懷裏麵,嗓音抖得不像話——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那時候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愛的感覺。
很夢幻。
我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如果現在不做,就遲了。
於是,我輕輕的回抱住了他,撫著他的後背。
我說。
“席年,我們在一起吧。”
……
席年這個人藏不住事,我們交往的信息當時就被他發在了朋友圈。
後來回了學校,席沐又格外的喜歡我,經常黏著我。
兄妹兩個吃了不少醋。
想想就好笑。
那段時間,我身上的抑鬱症都好了許多。
可惜,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
隻是現在,再也回不去了。
我緩緩的站起了身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將原本那些親密的合照全都收了起來。
書桌上麵一塵不染,唯一放著的是一張設計稿紙。
那一張。
是我跟阿年的約定。
7.
我大學畢業已經一年半了,本來也是名校畢業的學生,畢業之後進了一家世界500強的企業工作。
隻是後來,因為那場車禍,我的身子便差了許多,適應不了原本工作的強度,索性辭了職。
半年以來,偶爾接一些零散的設計稿,我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接下來的全國設計大賽上。
江至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奇怪他是怎麼知道我的住址的。
我迷迷糊糊的打開房門,眉頭輕蹙:“你怎麼來了?”
江至眼神冷淡,隻掃了我一眼, 站在門口,打量著家裏麵的布局。
“你這麼長時間就住在這個地方?”
他向來高貴,自然覺得我這出租屋配不上他的身份。
我收回了眸子。
“這個地方怎麼了?房東人很好,對我又和善,房租又不貴。”
“最重要的是。”,我側眸看了他一眼,“我聽不到狗叫聲。”
“你!”,江至拳頭再一次的攥緊,額角青筋跳了跳。
他生氣了。
這若是放在我以前,我是斷然不可能去惹他生氣的。
我曾經,無比的想要變乖,因為隻有這樣,哥哥就能注意到我了。
我們或許,還能回到以前。
可是現在,我死心了。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江至將手抬了起來,在空中晃了好幾下,最終又放下。
他一把拉過我的手:“這個地方別住了,跟我回去。”
我反射性的掙紮,來來回回之間,手腕處的疤痕刺痛了我的神經。
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不覺間,手腕上麵已經紅了一片。
眼眶又不爭氣的溢了淚水,我微微抬頭,將它們溢回去。
江至的嗓音裏麵染上了疑惑,好像還有一絲愧疚。
他大步向前站定在我的身側。
“你剛才手上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