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有時候就這麼奇怪,我和秦總吃個飯,他臉黑得要下雨,現在要和一大幫混社會的流氓進餐,他居然放心我一個人去。
而我就這麼賤,好比被主人栓慣了的狗,出門也要用鏈子係著遛。一旦主人對我說,今天不栓你,自己出去撒歡吧,我反而要懷疑自己被主人遺棄了。
波娃子果真在南川大酒店訂了一大桌子菜。
而且,這家酒店居然就在小學工地的旁邊,僅一牆之隔。
所謂大酒店,其實也就是一家三星級酒店,也並沒有多大。不過地震才過去大半年,能修起這麼一堆建築,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波娃子帶了一大幫的兄弟,沒一個女的。
他對我舉起酒杯:“林大姐,你是三頭的姐,就是我的姐,是我們青頭幫的姐,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南川青頭幫的大姐大,隻要你有一聲吩咐,青頭幫的兄弟都隨你差遣!”
我看波娃子不像是開玩笑的,內心惶恐。
燕少又不在身邊,更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結果,就被逼著當了這莫名其妙的大姐,還和波娃子以及幾個排行靠前的兄弟一起歃血為盟,發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說了一大堆什麼蒼天可鑒,什麼若違此言天打雷劈之類的傻話。
我覺得很奇怪,趙小哥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保安,為什麼在南川青頭幫會有這麼大的威信?
看樣子,他在這裏混得很開,為什麼要跑到XX集團來受氣呢?
酒過三巡,我把我的疑問告訴了波娃子。
波娃子喝得高興了,也沒把我當外人,便告訴我,趙小哥這人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他掉水裏,是趙三頭救的,家裏吃不起飯,也是趙三頭把自己的饅頭分一半給他。這青頭幫,也是兩個人一起建的。
本來越做越大,可是趙三頭的老娘不知道從哪兒聽說,自己兒子在外麵操社會,不學好,就在家裏尋死覓活上吊。
趙小哥是個天字號第一大孝子,見不得老媽上吊,又不能和自己的兄弟劃清界限,不得已隻有離開南川,去了大城市打工。
說道這裏,波娃子興高采烈地問我:“我兄弟說,他在你們那個公司,是保安隊長,全公司上百號保安都歸他一個人管,比我這青頭幫老大風光多了,是吧?”
我怎麼可能揭趙小哥的老底,他一個月工資三四千,大半都要寄給老媽,自己和別人擠半地下室,早餐都舍不得喝一杯豆漿,二十好幾姑娘的手都沒摸過。
我隻有點頭,說是的是的,趙小哥在集團威風著呢。
波娃子就哈哈笑:“我還說他娃在騙我玩,沒想到是真的。也是了,他每個月給他老娘寄這麼多錢,要不是掙得多,怎麼可能寄那麼多?”
我聽到這句話,心中莫名酸楚,想著要不要改天也去看看趙小哥的媽媽,表示一下慰問。
波娃子又感慨,說自己這樣混社會,也想找點實事幹,但是兄弟們好吃懶做慣了,最重要也沒啥本事,又沒多少本錢。也幹不出什麼實際的事情來。
“還是三頭有本事啊,”他感慨,“人家有誌氣,聽老娘的話,也混出名頭了。”
有個喝得半醉的弟兄聽到老大這般傷春悲秋,就接嘴道:“什麼時候我們也去挖塊木頭,趁它還沒爛的時候賣掉,就有本錢了。”
他這話說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說你娃想錢想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