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1 / 3)

那樣信任,對我那樣、那樣……」她猝然抿唇,停頓了半天卻也找不到一個精準而概括的詞來。

「頭先聽說如茵竟然荒唐地想要嫁給你,我頭腦一發熱便奔了過來。其實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要來做什麼,但就是按捺不住心裡的窩火。那回,聽到你設計了表哥與憐綺,我真的很意外。不能說一點憤怒都沒有,但後來,我真的不是氣惱你斷了我和表哥的情緣。」

她的雙手在顫唞著,她覺得自己的語氣愈來愈虛弱,卻也愈來愈額堅定。看著眼前顯然不可思議的他,一隻手無意識地扒著車座,她眼裡慢慢地蓄起了淚水:「上回我說,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蒙了塵……其實是因為,我以為交易已經夠不美好了,然而你的設計,讓一切都變得愈加不淳淨。霖江,我、我隻是太看重我們的婚姻了……」

他漸漸從起初的呆愣狀態裡回過神來。聽到最後那句時,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她彷彿都聽到自己骨頭生響。他開口,極其艱澀:「如蘊,你是說……你的意思是,你心裡,也有我?」

他問得很輕,生怕稍微大聲一點便會消散了她方纔的那番話。他峻峭的稜角,他幽黑的眼睛,他屏住的呼吸,他身上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叫囂著問她,她心裡可是也有他?

驀地,他惶然焦急的神色與灼亮逼人的目光讓她心中一鬆。就如同已經飛翔了太久的蒲公英,終於找到了降落的淨土。他的鼻息溫溫熱熱地拂在她的頰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遠:「霖江,我心悅你……不再有清賜表哥,沒有別人,隻有你。」

她看到他笑了。

她就是這般折磨人,叫他的心忽而上天忽而下地,就是不得安穩。但是現在,他的眉頭一下子完全舒展開來,彷彿一躍上了九重天,再沒有旁的煩心事了。他唇角上揚,先前墨漆一般的眸色竟轉瞬潤澤如玉,帶著悠長而融融的暖意。

笑得如同疏影底星點般璀璨的陽光,他輕輕道:「如蘊,再說一遍。」

隨著他的這句話,她忽然覺得自己血管裡所有的血液都汩汩地重新奔騰起來,從心臟蔓延至每一個細稍末節,剎那間掃散了前頭全部的恍惚。好像做了一個幽長的夢,夢醒來,守在盡頭的那個人,是他。

她自己都覺得欣喜起來。這一回,微笑著,她凝望著他說:「雖然遲了十五年,但是霖江,我也心悅你。」

一開始,他隻是凝視著她笑,笑得眉目舒展、神色飛揚。然而不知何時,他忽然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箍得格外緊,令她生疼。

他覺得自己心裡頭有一團火,她便是那火源,卻亦是滅火的唯一法子——猛地低下頭,他的唇不容置喙地吞沒了她的呼吸。他吻得那樣深、那樣急,輾轉吸吮,本能地渴望著。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連帶也燃燒起了她的呼吸。她覺得他的手就是烙鐵,滾燙地烙著她的腰、她的後腦勺,叫她彷彿快要變成水汽就此蒸發。

愛情是這世上最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到,隻要有彼此,旁的都全然不值一提。迷亂中,她想,從出生起至今的這二十年,或許她一直等待的便是這一刻——與一個自己歡喜、亦歡喜自己的人,徹徹底底的心意相通。

凱迪拉克之外,陽光澄澈如水,鳳凰樹依舊鬱鬱蔥蔥,樹冠上的花也依舊火紅如艷陽。樹後,那家唱片店的留聲機一直不曾停過。中途,有過一些咿咿呀呀的唱腔,現在,又似乎在放一支古老的民謠。

一道清悠的女聲輕輕地唱:「Windflowers╱ Windflowers╱ Ancient windflowers╱ Their beauty captures everyyoung dreamer╱ Who lingers near them╱ But ancient windflowers, 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