垢,瘦得皮包骨一般。他的手裡攥著一封信,眼神警惕而又渴望地盯著他們。
如蘊一愣,邱霖江先反應過來,蹲下`身,問道:「那位叔叔……有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麼名字?」小男孩搖搖頭,將信往懷裡緊了一緊,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重複了一遍:「如果……如果你們給我一塊大洋,我就、就把信給你們。」
她說不清心裡複雜的感覺,似乎想要這封信,卻又懼怕它。最終,她也俯下`身,從手袋裡取出幾塊大洋來,遞給小男孩,淡淡的笑道:「去買些吃的吧!」一把接過大洋,小男孩毫不猶豫地將信往如蘊手裡一塞,便興高采烈地飛快奔跑走了。
看著手裡的信封,如蘊低著頭,一言不發。邱霖江拉過她,輕聲道:「走,先回我的辦公室再看。」
信封是白色的,除了幾道髒兮兮的手指印外,一個字都沒有。如蘊站在頂樓的辦公室裡,盯著手中的信封,隻覺心中一跳。頭頂的電風扇呼呼地轉著,陽光下,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其實,她已經有了些許預感,她覺得也許自己曉得這是誰寄來的。
他沒有催促她,隻是立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抬起頭望了他一眼,她終於慢慢地撕開了信封口。裡頭是一張白色的信紙,紙上的正楷小字端正而雋秀。
「蘊兒:
若是你能讀到這封信,那麼我也就安心了。
山口他還是曉得了你的身份,他已經查得一清二楚。我太瞭解他了,他做事向來果決而不留情,並且絕不容許自己及周圍存在任何汙點。我與他結婚十八年,一直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現在,在他知曉你是我的女兒後,蘊兒,我想,你已經被他視為汙點了。
另,聽說了霖江與他交手的事,我想山口他必定已經懷恨在心了罷。我無法預測他究竟會作何舉措,隻能為你祈禱,祈禱你平安、幸福。
若是可以,離開上海一陣子吧。
愛你的母親芷晴字」
電風扇還在頭頂呼呼地轉,吹得如蘊手發抖,就快要握不住那張信紙了。她猛地一轉頭,眼裡噙著淚,將信遞給邱霖江。「霖江,她、她是不是出事了?」邱霖江飛快地掃完信上那幾行字,將她攬入自己懷中,他說:「放心,有我在。」
外頭已經悶到了極致,天色忽然陰沉沉地壓下來,彷彿就要來大暴雨了。
她在他的胸口,感應到他踏實的心跳聲,聽見他又說了一遍:「有我在,別再去想那些了,放心。」
在邱霖江看來,一切已經到了有些嚴峻的地步。他向曹永鳴借了些人手,吩咐他們寸步不離地保護如蘊。又叮囑父母、卿悅,以及趙氏夫婦,出入均需小心謹慎。然而就在這當口,百貨公司忽然出事了。
約莫是從三天前起,陸陸續續地忽然有人前來鬧事,圍在百貨公司的大門口,大聲地嚷嚷著說虹安賣的貨品有問題。起先隻是兩三個人,慢慢地,人變得多了起來,到現在統共竟有了十來個人。有人說成衣有一大段沒有縫邊;有人說二樓賣的sunflower雪花膏早已過了期;甚至有人說自己買的洋鹼根本不是小飛鴿牌的,虹安以假貨充真貨。
邱霖江怒極反笑,竟出如此下三濫的招數,山口大佐真真是叫人看高了。隻是,這些鬧事他必須要處理,口碑對於一家百貨公司而言,何等重要。
忙得不可開交,邱霖江這日正在辦公室對下屬吩咐指令,忽然有人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出去!沒見到……」他原本色厲內荏地對那人劈頭便訓,然而在看清那人的著裝時,心口一抽,他剎那收住了聲。那人,分明是曹永鳴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