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幽站起身,眉心蹙起。

哭了?

難不成,在將軍府裏受了什麼委屈?

是因為那件事嗎?

之前宮裏賜了上好的布料,容月便找來師傅做了條長裙。

那天早晨,薄幽正在小廳等她用早膳。

不多時便瞧見一抹粉白身影走了進來——流蘇鬢,兩側垂落金步搖,少女畫著桃花妝,清麗中透出半分嬌柔。

他握著茶杯的手便一凝,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般,怔怔地看著她。

含香便笑:“爺是被姑娘驚豔到了吧!”

當時容月扭頭嗔責了一句:“別胡說!他就是覺得稀奇而已。”然後回過頭,看著他,扭捏地問,“好看嗎?”

從兩人認識開始,她便一直素麵朝天,這還是她第一次戴這麼多的發飾,畫如此精細的妝。

他捏著茶杯,有一瞬間的恍惚。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盯著人姑娘的臉看了半天,尷尬地別開了臉。

因為尷尬,他甚至忘記了回答她後麵的問題。

容月似乎因此生了悶氣,故意坐到離他很遠的位置。

第二天她就離開了,再沒回來。

“是因為我沒有說好看嗎?”

薄幽喃喃自語,燭光給他的麵容,籠上一層黯淡。

含香不知道他聯想到了什麼,但見他神色落寞,衝動之下,險些將“姑娘是因為皇上賜婚傷心而走”的猜想給說出口。

看了看正廳裏外密密麻麻的侍衛,終究還是咬緊了牙關,什麼都沒說。

這話若真是說出來了,傳到皇上和公主耳朵裏,會怎麼想?

定要治她一個,蔑視聖恩,挑撥君臣關係的大罪。

更何況,這隻是她的猜想,姑娘那天也並沒有承認。◤◤

含香屏住呼吸,腦後出了汗,將軍府,果真不似以往了,再不是可以口無遮攔亂說話的地方了。

穩了穩心神,含香把容月最後的囑咐說了出來。

“姑娘說完錦囊的事,還囑咐奴婢,說爺被封了將軍,身邊說貼心話的人變少了,若是以後瞧見爺不開心了,讓奴婢買壺溫酒陪您說說話。”

薄幽聞言,猛地抬眼,聲音陡然凜冽了幾分:“之前為何不說?”

“爺恕罪。”含香又跪了下來,“奴婢以為,這跟姑娘失蹤沒關係,就沒說。”

這話聽著,像是永別的囑托。

說什麼尋山訪水,別去找她——都是,騙他的嗎?

清冽的眸子裏湧上鬱氣,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劍,朝門外走去:“給我繼續搜!”

滿龍城都是精銳的部下,他不信,還搜不出個人來!

可惜,他搜了十天都找不到人。

容月失蹤的事,還傳到了顧澤蘭的耳朵裏。

薄幽望向天牢的方向。

今日是國師被抓進去的第三天,一個文人,竟也抗住了嚴刑逼供。

他心煩意燥地站起身,背後巨大的皎月籠罩著整座龍城。

他迎著夜色,躍身而去。

13.第十三章

<\/strong>在關押重犯的天牢裏,薄幽和顧澤蘭狹路相逢。

他單膝跪地,行了個禮:“臣參見皇上。”

顧澤蘭低眉看著他,男子神采清越,不卑不亢,年紀輕輕當上將軍,也難怪迷得他皇妹三天兩頭來求自己賜婚。

婚倒是賜了,可惜妾有情郎無意,薄幽領完聖旨就進宮求他收回成命。

顧澤蘭當時便厲聲嗬斥:“怎麼,朕的皇妹還配不上征北將軍嗎?”

“公主金枝玉葉,是臣配不上她,還望皇上收回成命,為公主謀得良婿。”

顧澤蘭不肯鬆口:“朕說配得上就配得上,你是征北功臣,替朕收複失地,擊潰北國大軍,對大蘭國忠心耿耿,這樣的良臣,自然也是皇妹的良婿。”

薄幽卻跪在地上不走,堅持道:“臣目前沒有娶妻的打算,還請皇上體諒。”

“征北將軍,俗話說成家立業,你二十又二,卻連個偏房都沒有,怎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勿要再說。”

顧澤蘭打發他出去,薄幽卻在殿門前跪到天黑。

皇妹也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風風火火就帶了人過來,說他欺負人。

顧澤蘭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人家來退婚,你還心疼他,愚蠢!”

五公主咬咬唇,低落地說:“是我唐突了,讓皇上一聲不吭地下了聖旨,他應該惱我了。”

顧澤蘭見她傷心,不知說什麼好。

這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喜歡的妹妹,自然見不得她受一絲委屈,別說是薄幽,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若是她想要,他也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五公主沉默了一會兒,跑去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