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飛快地列出公式,一邊演算,一邊跟她解釋這一步怎麼來的。

容月趴在窗台上,不時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瞧見季淩在給人講題,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此時洛辰也問完題出來了,何美美還是跟在他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忽然,他聽見身後的女生驚訝地咦了一聲,然後指著6班的小窗戶:“原來傳言是真的啊。”

“什麼傳言?”洛辰撇頭。

何美美看他一眼,洛辰不像是這麼八卦的人啊。

她隻愣了一秒,便趕緊回答:“之前季淩來我們班,幫容月出頭,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還有人說,他們在交往,最近經常看到他倆在一起。”

洛辰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目不斜視地從走過去。

少女欣喜的聲音傳來:“小季季,很厲害嘛。明天你在家嗎?有空的話,輔導下我吧,晚上我請你擼串!”

洛辰的步子便頓了一頓。

然後聽見少年小綿羊似的答道:“有空,你來就是了,晚飯就在我家吃吧,我媽明天要頓小排骨,你不是超喜歡嗎?”

——嗬,就知道吃,飯桶!

洛辰冷冷地勾了一下唇,眼底的輕蔑越發濃鬱。

上課鈴響了,容月隻好收了演算本,跟季淩道別回教室。

曆史老師抱著古代史走進來,撚起一根粉筆,一筆一劃地寫板書。

今天正好講到夜安朝代那一章,容月盯著黑板上那兩個字,心猛地跳動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來自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忽然談論到自己的家鄉時,那油然而生的親切與自豪。

在容月心裏,夜安已經成了她的另一個故鄉。

唇瓣便忍不住,勾出溫暖的弧度,眸子裏仿佛墜落了無數星辰,閃閃發亮。

台上的曆史老師注意到來自角落裏的灼灼目光,便找了個機會打趣道:“容月今天很認真嘛,是對顧澤蘭感興趣嗎?”

她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幻燈片上顧澤蘭的畫像。

黑白的水墨畫像,帝王的風采躍然紙上。

顧澤蘭是曆史上有名的皇帝,不僅因為他出色的治國能力,還因為他那張英氣逼人的臉。

學生們聽了,都哈哈笑起來。

容月因為跟著薄幽出征的緣故,與顧澤蘭有過不少次的接觸。

能從眾皇子中脫引而出,繼承皇位,必定不凡。

隻是,那股不凡中,卻透著一股陰狠,容月並不喜歡這類人。

這次他又給薄幽賜了公主,她對這個強勢冷硬的皇帝,就更喜歡不起來。

“老師,比起顧澤蘭,我對征北將軍更感興趣。”

曆史老師來了興趣,問她原因。

容月微微低了低頭,很認真地說:“顧澤蘭是皇上,治國是他的本分,治得好是應該的,治不好那就是玩忽職守。薄幽他不同,幼時薄家被奸人所害,他孤身一人漂泊無依,卻年紀輕輕就征戰沙場立下戰功,十分不易。”

說到此處,她的麵頰暈開淺淺的紅,有些羞赧地頓了頓,“我…非常喜歡他。”

課本上對薄幽隻一筆帶過,曆史老師見她了解這麼多,便和藹地點點頭,又打趣道:“沒想到你對征北將軍這麼了解,就為了他,這學期可別再不及格了啊。”

全班又笑起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容月握著筆的右手猛然間攥得很緊。

——她終於說出口了,在他聽不見的地方,堂堂正正地承認自己喜歡他。

**

普通班的周末作業很少,容月周五晚上就寫完了。

然後她將不懂的題都翻出來,準備第二天去問季淩。

窗外月朗星疏,是個寧靜之夜。

遙遠時空中的另一片天幕下,卻是個不太平的夜晚。

蘭羽軍從皇宮魚貫而出,手持火把,分隊前往大蘭國十二州尋人。

軍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看熱鬧的百姓們久久不肯散去,大街小巷都七嘴八舌地猜測起來。

皇上派那麼多人出去,隻怕是去捉拿重犯。

含香站在酒屋前,接過老板遞來的一壺溫酒,聽著周圍的議論聲,輕輕搖頭。

容月消失的當天,將軍就帶了人出去尋,半夜才回來。

含香是伺候容月的丫鬟,姑娘不見了,第一個就該找她問責。

她害怕極了,跪在正廳,大哭道:“爺,是奴婢的不是,沒有伺候好姑娘,奴婢以為,以為姑娘隻是去會個朋友,就沒跟著。奴婢知錯了,爺恕罪啊!”

上座的人,聲音清冽中透出疲倦:“含香,容姑娘走的時候,真的沒有告訴你她要去哪兒?”

跪在地上的人抽噎著,如實回答。

薄幽見問不出什麼,便拂拂袖子讓她下去。

見將軍不治她的罪,含香安下心來,走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麼,有點猶豫地回過頭來,小聲補了一句:“爺,姑娘走之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