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中國公民和中國作家,我決意沿著數十年來始終如一地刻苦研究日本侵華史的專家、中外作家以及日本退役老兵、民間人士所留下的足印,去重新回眸那段震驚人類史的悲慘時光,去撫摸那些早已沉默在天國的亡靈……可是,當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那些落滿塵埃的曆史檔案和苦難記憶時,卻又被一個個意外的發現而深深地刺痛了心——
我發現:在77年前,日本侵略軍在剛剛屠殺完我數十萬同胞、將我美麗古都變成廢墟後,厚顏無恥地做了一件事——為他們在攻打南京時陣亡的千餘名官兵舉行了一個聲勢頗為浩大的“公祭”!
這一天是1937年12月18日,也就是日軍進入南京城的第6天。
日軍的“公祭”是在南京機場舉行的,有一萬多名日軍將士參加。關於這一“公祭”活動,在侵華日軍的將士日記和回憶錄中還能找到相關記載。如劊子手佐佐木到一在這一天的日記裏這樣寫道:
……今天寒風淩厲,似乎要下雪。全場精銳的陸海軍官兵肅立無言。麵對著如今陣亡的戰友之靈獻上虔誠的祈禱。陸海兩軍最高指揮官悲愴的祭文,震撼著官兵的肺腑,滿場靜寂無聲。
我等全體軍人隨著軍司令官的參拜而敬禮。
奏起了《國魂曲》。
二戰甲級戰犯、南京大屠殺頭號劊子手、侵華日軍華中軍總司令鬆井石根,竟然還在這“公祭日”當天賦詩兩首,其中一首這樣寫道:
紫金陵在否幽魂,來去妖氛野色昏。
徑會沙場感慨切,低徊駐馬中山門。
這就是日本人,作為一群加害於他國30萬人的侵略者,竟如此本末倒置、顛倒黑白地搞了這樣一場“公祭”。然而無比遺憾的是我們中國人一直以來,基本上無人知曉此事。但日本人確確實實做了這樣一次有模有樣的“公祭”,似乎他們才是悲劇的主角和受害者。許多當年參加這場“公祭” 的日本官兵 “記憶猶深”,甚至對鬆井石根司令長官當時宣讀的“祭文”內容倒背如流……
這就是日本。
我還發現一件事,據昭和十二年(1937年)十二月十五日《大阪朝日新聞》披露:
在日軍占領我首都南京的當天,日本首相近衛發表聲明,聲稱是因為中國不理解“日本國堅持不擴大解決方針”,“低估了日本軍隊的實力,也低估了今日日本的實力”,“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由於中國“以排日為前提”,鼓動“民族主義”,所以才“招致了畢千功於一潰的地步”,造成悲劇的“全部責任”應由中國承擔。
這就是日本。一個在處理鄰國關係問題上,經常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的國家。
我還發現一件更重要的事:經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批準押至南京軍事法庭審判的南京大屠殺劊子手、原侵華日軍第六師團長的穀壽夫,在南京被槍決後,日本國內及他的追隨者從來就沒有認識其罪,相反始終將其作為“偉大的民族英雄”而記憶著。20世紀60年代由下野一霍中將編撰、東京情報社出版的《南京作戰之真相——熊本第六師團戰記》一書中,對戰犯穀壽夫如此評價道:“將軍戎馬四十餘載,盡心盡職忠誠於君主國家,乃至以死奉公。”“雖為國盡力,一旦戰敗,其戰績即成敵國民之恨,冤罪之下,犧牲在曾指揮過最光輝戰鬥的雨花台之下。”“其高尚的武德和崇高的軍人精神,是真正的軍人之楷模,受到所有世人發自內心之敬仰。吾等部下將士在扼腕痛惜其偉大的殉職之時,對其忠勇義烈致以由衷的敬意。”
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中,南京大屠殺的日軍最高指揮官鬆井石根被判絞刑,為其叫屈喊冤者更不乏其人。後來日本將其靈位供於靖國神社,多任首相數度參拜……
這就是日本。戰爭是他們發起的,罪惡是他們製造的,然而他們仇恨與敵視的卻是那些慘遭他們奴役與殘害的民族和國家。
這就是日本——為了自我的生存和強大,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與意願,揮刀舉槍,從大海的那邊跨海而來,大肆掠奪他人的財富與資源,任意殘害他國的無辜百姓,沒有一絲罪孽感,即使在國際法庭公判之後仍然不把這樣的罪孽當回事,反而對自己的陣亡者倍加“懷念”並“痛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