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撫著白果的後背,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白果抽抽搭搭道:“我想起來了,我娘烙餅子給我們吃時候,全家都在,隻有大姐不見了。那時候小,隻知道吃東西。現在想起來,大約那時候是把大姐賣掉了。”說著說著,突然又笑了。春妮瞧著她又哭又笑,心裏擔心她。白果卻道:“不知道爹娘賣了我,家裏有沒有吃韭菜餅子。”這個笑話真是一點也不好笑,聽了讓人心酸淚一大把。高氏把白果摟在懷裏,責備她不該胡說八道。白果哭過笑過,也曉得自己為什麼,突然很想吃這上不了台麵的吃食。原來她是想家了,可是她的家如今不是那個偏遠的村落。而是在她的公子那裏,公子在哪,哪裏就是她的家。這話她誰也沒告訴,說出來又要被人說她傻。
白果有些羨慕的看著春妮的大肚子,裏麵有個小嬰孩,一半是春妮的,一半是孩子父親的。她肚子裏也有那麼一個孩子,一半屬於她的公子,但是還要等好久才能見到。春妮見白果老看她的肚子,故意嚇她道:“你莫要著急,再過幾個月你也會和我一般,整天都擔心肚皮會不會被撐破掉。”白果聽了這話,臉色立時白了三分。她挺怕疼,更怕孩子掉出來。當晚回去就找個褲帶,把肚子纏緊了。次日看起來,腰腹處鼓鼓囊囊粗了一圈,倒真像是個有身子的人了。自然高氏和春妮又取笑了她一通,白果好脾氣,一點不生氣。
萬捕頭回去換下行頭,穿戴回捕頭的皂靴衣裳。按理他該第一時間把偵查得來的情況,告知上官。可是這次他有些不確定,該不該這樣做。姑且不論三少夫人如何,她身邊的小丫頭真是個好孩子。自己已經是半個身子埋到土裏的老家夥,要不要為了頭頂這份可有可無的差事,破壞她現下平靜的生活呢。作為捕快,萬捕頭可以不問緣由,隻管做事。可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對是錯。關於傅三少夫妻的事,雖然兩位殿下都不叫人露出口風。可萬捕頭最擅長的就是搜集歸納消息,發掘背後的真相。
老捕頭大略曉得這對小夫妻,因為個中緣由使然,不幸陷身到了一團麻煩中。三少夫人如果不是因為懷璧其罪,被人暗中擄去,做那種威力驚人火器。就是選擇了,主動逃離眼下這一切。萬捕頭之後以高氏家的小院為重點,又明裏暗裏去蹲點守了幾天。已然確定了這位“三少夫人”,其實是應驗了他的第二種猜測。從到寺廟裏長住開始,就在策劃著逃跑事宜。萬捕頭不曉得春妮和宋蟈蟈那層內情,隻是依著他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的想法。三少夫人如此行事,相當明智。
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家國禮法無不以此為前提製定。到了三少夫人這裏,卻出現了意外。區區一介女子,手中有了可以對抗整個天下的力量。這是很危險的,不管是對天下還是對她個人。想想看,輕易一個人,都可以通過控製這個弱勢的女人,掌控一個國家。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將要麵臨的是怎樣一個生靈塗炭的世界。如今三少夫人能及時看清這一切,想法子遠離利害中心,實乃家國之幸、萬民之福。綜上,與公與私,萬捕頭都剩下了一個選擇。不光不能把傅家三少夫人交出來,必要時還要代為隱瞞。
春妮對高氏說了她的決定,她要立刻、馬上、一點不耽擱出城去。離開京師,回去南方。高氏不明白春妮為何突然改了主意,這麼著急要走。春妮說不出理由,反正就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催促著她不能在原地停留。白果也不想留下,比起這裏,她更願意去寺廟的後山。高氏瞧著這兩個,一個比一個不叫人省心,覺得自己自從離開山村,真是老了好些歲。見自己沒法子說服她們,高氏隻好臨時找個借口搪塞一二。說等宋禾回來,從長計議後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