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以為他過舊曆年時有去找你,跟你私下解釋過,看來他臨時改變主意了。」於敏容見她一臉悔不當初的可憐模樣,無奈地搖了頭。
「你們喔,真是麻煩。」
丁香沾著淚的睫毛不由自主的□動起來,□啞著喉嚨懇求,「於姊,他到底在哪裏?告訴我好嗎?我發誓不再使孩子氣了。」
「跟我發誓有什麼用?你最好親口跟他說去,順便解釋你蹺班的原因。」
於敏容從裙子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和IC識別卡,叮嚀道:「他剛從父母親家搬回自己的公寓,為了好讓他靜養,我們把他的電話和門鈴都安了靜音裝置,你得用鑰匙才得入門。」
丁香順勢給於敏容一個擁抱,如獲仙丹似地接過鑰匙和卡片,連工作服也等不及換,轉身朝安全門奔去。
***
踏著輕盈與沉重的矛盾腳步,丁香走進睽違多時的棲身之處。
入門所見,原本該是陽光普現的寓所,如今幡然成了他療傷的陰暗洞窖,所有能透光的落地窗皆被一重又一重厚重的深藍色天鵝絨窗簾遮蓋住,導致室內能見度相當低,足足有半分鍾的時間,她的眼睛才漸漸適應黑暗。
丁香四下巡了空湯湯的客廳,不太確定地喚了一聲,「老師,你在嗎?」
沒人回應,於是她再噢一聲,結果依然如故。
她原地猶豫半晌後,鞋頭轉向越過客廳、穿進長廊,麵對那扇曾連著好幾晚練功的房門前,她左手揪著胸`前的衣襟,右手高抬往門輕敲下去,又是那句,「老師,你在嗎?」
依舊鴉雀無聲,這教緊張過度的丁香,牙齒不住地打顫,啃起指甲來了,足足又耗掉一分鍾,心底暗數了三次賴皮的一、二、三後,才深吸口氣開門探究竟。
丁香的目光依著微弱的光線,落在房中那張略微伏著丘壑人形的大床上,一陣節奏輕緩的鼾聲從床頭邊緣傳來。
她不敢驚擾他,輕掩上身後的門,踞著足尖,學著貓兒踩上橡木地板,躡手躡腳地趨近擱置在他床邊的圓椅墊,慢慢滑坐了進去。
佟青雲睡地趴在床上,沒戴眼罩的半張臉偎進枕裏,淩亂的被單蓋及腰際,露出結實漂亮的背脊,隨著呼吸一起一降。
丁香注目細細地看著他安詳的睡姿,心中的局促不安便漸漸退了去,目光大致地將房間審視一圈後,落在身旁櫃上插放了好幾束鮮花的玻璃瓶,其瓶底散放著二十來張各式各樣的慰問卡,其中還有掉到地麵的。她見了不假思索便伸手拾起,無心瞄到甯霓的大名,隨即像是被燙著似地,將卡片連同櫃上的整理好擱回原處,接著將東歪一束、西橫一團的花瓶重新插過。
等她重新跌坐回位子上,卻發現自己早已被一雙半睜半閉的眼給盯住了。
丁香曇花一現地衝他笑了一秒,忐忑地問:「老師什麼時候醒來的?」
佟青雲不應聲,隨手拉過被單,慢慢翻身坐起,將背抵在直立豎起的厚枕上,繼續蹙眉,目不輕睛地看著她,好像她是打外太空來的生物,剛登陸地球。
「今天吹了什麼風?」他撐開兩臂,交放在腦勺後,口氣沒帶嘲諷,真訝異的成分居多。
丁香尷尬地僵坐原處,不知如何是好,一張未施脂粉的小臉寫滿愧意,眼眶裏的淚忽地說來就來,三十秒一滿,自動滑了出來。
他見狀突然挪回一手蓋住眼,無奈地笑出聲,「你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如果是怕我才來的話,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是討厭我的話,那你更是沒必要勉強自己留在這裏。」
「都不是,而是你……眼睛開刀這事,沒人跟我提過,要不然,我會馬上來照顧你。」
「是嗎?」佟青雲任她哭上一陣後,語帶客氣地說,「我口有點渴,你可不可以就近倒杯水給我?」說話時,長指往位於她身後的工作桌上的礦泉水和杯子順勢一比。
丁香馬上站了起來,兩手慌忙地抹掉淚,順著他的指示為他倒來了水,遠遠地遞出去。
他沒伸長手臂,隻是抬手用食指勾了兩下,要她往前挪幾步。
她照辦,但隻挪兩步。
於是他又捺著性子勾了兩下指頭,這才算將她勾到身旁。
他以單手接過她遞上的水杯,另一手順勢握住她的手不放,直到他將水飲盡,把玻璃杯往床頭櫃一擱後,才將她拉進自己,雙眼直視進她幽暗的眸子,鄭重地重新問了一次,「你來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