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男先生也一起逃啊。你跟我跟羊男先生,三個人一起逃啊。〉
「這倒很好。」我說:「什麼時候?」
〈明天。〉少女說〈明天是爺爺睡覺的日子。爺爺隻在新月的夜晚才睡覺。〉
「羊男先生知道嗎?」
〈他不知道。不過這要羊男先生自己決定。〉
「對噢。」我說。
〈我差不多該走了。〉美麗的少女說〈到明天晚上之前不能告訴羊男先生噢。〉
我點點頭。然後美麗的少女就像昨天晚上一樣,從隻打開一點點的門縫中飄飄然地消失了。
◇
我正要開始讀書時,羊男就拿著一個裝了甜甜圈和檸檬汁的托盤進來。
「念得順利嗎?」羊男說。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嗯,羊男先生。」我說。
「我帶了上次跟你說過的甜甜圈來了,剛剛炸好,趁著脆脆的趕快吃。」
「謝謝你,羊男先生。」
我把書整理好,開始咬著甜甜圈吃,確實是脆脆的非常好吃。
「怎樣?好吃吧?」
「嗯,羊男先生,這麼好吃的甜甜圈,真是那裡也找不到。」我說:「羊男先生如果開一家甜甜圈店,保證生意興隆。」
「嗯,我也曾經這麼想過,如果開得成的話那該多好啊。」
「一定開得成的。」
羊男在床上剛才美少女坐過的同一個地方坐下。從床邊垂下短短的尾巴來。
「可是不行啊。」羊男說:「誰都不會喜歡我,我長得這麼奇怪,牙齒也幾乎沒刷過……」
「我可以幫助你呀,我來賣、洗盤子、折餐巾、算錢。羊男先生隻要在後麵炸甜甜圈就行了。」
「這倒是可以噢。」羊男頗落寞地說,他想說什麼,我很瞭解。
(不過最後我還是會留在這裡,挨柳條鞭打,你再過不久腦漿就要被吸掉了,還有什麼好說……)
◇
羊男神色暗淡地拿著托盤走出房間。我好幾次想把逃走的計劃告訴他,又想到美少女的話便又打住了。不管怎麼樣,明天一到,什麼事都會有個了斷。
《奧斯曼土耳其收稅吏的日記》讀著讀著,我又變成了收稅吏伊凡阿爾姆多哈休魯。白天我在巴格達的街上巡迴走著,傍晚餵餵兩隻鸚鵡,夜空掛著剃刀似的細長月眉。遠方傳來有人吹笛子的聲音。黑奴在房間裡燒起香,並用蒼蠅拍在我周圍趕著蚊子。
我三個妻子中的一個,就是那啞巴美少女,正在床上等我。
〈月色真美啊。〉她說〈明天就是新月的日子了。〉
我說,我要去餵鸚鵡。
〈鸚鵡不是剛剛餵過嗎?〉美少女說。
哦?是嗎?我說。我老是在想著鸚鵡。
她脫掉衣服,我也脫掉衣服。她的身體滑溜溜的,氣味非常美妙。剃刀似的月光在她身上投下奇妙的光線。笛子聲音還繼續不斷。我在掛了蚊帳的大床上擁抱她。床像停車場那麼大,隔壁房間鸚鵡在叫著。
〈月色真美。〉過一會兒美少女說。〈明天就是新月的日子了。〉
對呀,我回答。「新月」這字眼好像似曾相識。我喚了僕人來,躺在床上抽起水煙。
新月這字眼好像聽過啊。我說。可是卻想不起來。
〈新月的夜晚降臨的時候,〉美少女說。〈很多事情都會弄清楚的。〉
確實像她所說的。新月的夜晚來臨時,很多事情自然會搞清楚的。
於是我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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