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噢。」說著羊男拍拍我的手腕。「一定會順利的。」

是嗎?真的會很順利嗎?

羊男從口袋裡拿出手電筒,撥開開關。黃色的光線朦朧地照著階梯。樓梯上麵就是那莫名其妙的迷魂陣了。

「嗨,羊男先生。」我問他。

「什麼事?」

「你知道那迷魂陣怎麼走嗎?」

「我想大概想得起來吧。」羊男沒什麼自信地說:「這三、四年沒走過,所以不敢說,不過應該可以弄清楚吧。」

雖然我變得非常不安,可是一句話也沒說,現在再說什麼也沒有用。結果也隻有聽天由命了。

羊男和我腳步沒出聲地悄悄爬上樓梯。羊男穿著一雙舊網球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打赤腳。羊男走在前麵,手電筒隻照著他自己前麵,因此我隻能在一片漆黑裡前進。老是撞到羊男的屁股。羊男腳比我短得多,我走的速度總是比他快。

階梯冷冷的,濕濕的,石階稜角已經磨圓了,好像幾千年前就有的階梯似的。空氣裡沒什麼氣味,但有些地方卻明顯地具有層次,因層次不同密度和溫度也不同,下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大概是害怕得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注意吧。有時好像踩到蟲子,軟綿綿的,或硬梆梆的,腳底可以感覺得到。因為暗暗的什麼也看不見,不過大概是蟲子吧,不管是什麼,都令人覺得非常不舒服。還是應該穿鞋子才對。

花了很長的時間爬到樓梯盡頭時,我和羊男都鬆了一口氣,腳都凍僵了。

「真是不得了的樓梯啊。」我說:「下來的時候倒不覺得有這麼長。」

「這以前是個井。」羊男告訴我說:「不過水都乾枯了,隻好改做其他用途。」

「哦?」我說。

「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有這麼回事。」

然後我們站上去,朝著大成問題的迷魂陣前進。在第一個叉路,羊男往右走,想了一下,又退回原位向左走。

「有沒有問題呀?」我還是很擔心地試著問他。

「噢,沒問題,錯不了,是這邊。」羊男說。

我還是覺得不安。迷魂陣的問題點,在於你若不走到盡頭,就不會知道那選擇是正確還是錯誤。而當你走到底,發現是錯的時候,卻已經太遲了。這就是迷魂陣的問題點。

羊男好幾次迷惑了,退回來,再往前走。有時候站定了,用手指在牆壁上抹一把舐舐看,或耳朵貼在地上聽一聽,或和在天花板做巢的蜘蛛喃喃低語什麼,或聞聞空氣的味道,羊男或許具有和一般人不太相同的記憶回路。

時間一刻一刻地溜走,好像快要天亮了。羊男偶爾從口袋掏出手電筒,確定一下時間。

「兩點五十分。」羊男說:「不久新月的力量就越來越弱了,要提高警覺喲。」

被他這麼一說,真的覺得黑暗的密度已經開始變化了。眼睛的刺痛彷彿也減輕了一些。

我和羊男加緊趕路,說什麼也要在天亮以前趕到最後一扇門才行。要不然老人醒過來,發現我和羊男失蹤了,立刻從後麵追來,我們就完了。

「來得及嗎?」我問羊男。

「嗯。沒問題,接下來的路我都想起來了,你不用擔心,一定讓你逃出去,你相信我吧!」

羊男確實好像想起來怎麼走了,我和羊男從一個轉彎到一個轉彎地脫出迷魂陣,最後終於來到筆直的走廊,羊男的手電筒光線照到走廊盡頭,隱約看得見門了。從門縫裡透進來淡淡的光線。

「你看,我說的對吧。」羊男得意洋洋地說:「來到這裡就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