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念曦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客廳裏的氣氛很奇怪。
兄妹倆都坐在沙發上,一個表情嚴肅,一個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哥,我跟他真的沒什麼。”黎青桃小聲嘀咕道。
黎劭廷扯了扯唇,嗓音發冷:“都跑人家裏去了還沒什麼,你把我當傻子?”
“真的沒什麼嘛。”黎青桃委屈巴巴。
江念曦走過去,問:“怎麼了?”
黎劭廷氣得把手機摔到茶幾上,起身去倒水喝,“你問她。”
黎青桃把剛才的經過全都講給她聽,說完繼續強調了一遍:“嫂子,我真的真的真的沒幹什麼壞事。”
話音剛落,門鈴就被摁響了。
江念曦走過去開門,隻見門外站著樓下那個小夥子,狐狸眼微微上挑,笑意淺淺地望著她。
她忽然想起來為什麼總覺得這人麵熟了。
那次黎青桃在手機上給她選蛋糕樣式的時候,不小心翻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就是這個小夥子。
黎劭廷警惕的雷達探測到危機,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
那人望著他們,語氣謙遜禮貌:“哥,嫂子。都是我的錯,你們別怪小桃。”
“……”這猝不及防的認親速度?
“正式介紹一下。”對上兩人疑惑的目光,他不疾不徐地解釋,“我叫許慕丞,是小桃的男朋友。”
“前男友!”沙發上的女孩喊道。
許慕丞笑著點了下頭,“嗯,未來的男朋友。”
“……”
-
憂心忡忡的男人晚餐隻吃了一碗飯,收拾廚房的時候都在唉聲歎氣。
江念曦把洗好的餐具從洗碗機裏麵拿出來,疊在瀝水架上,拍拍他的肩:“好了,小桃這麼大人,她自己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可以理解黎劭廷這種“自家小白菜突然被拱”的惆悵。
黎劭廷歎了一聲,靠在料理台上,從背後把她轉過來,拉進懷裏。
江念曦乖乖軟軟地偎著,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見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手臂也環住他勁瘦的腰。
“我總覺得她還是個孩子。”黎劭廷低頭吻她的發心,“我出國那年她才八歲,那麼小,別的小朋友有媽媽,她沒有,別的小朋友放學都能跟同學一起玩,她卻隻能跟寺廟裏的小沙彌玩。”
“我還沒來得及為她做什麼,好像突然間,她就長這麼大了。”黎劭廷扯唇,自嘲地笑了笑,“她有自己的人生,可以照顧好自己,也不再需要我這個哥哥。”
“你不要這麼想啊。”江念曦揚起頭,雙手捧住他耷拉著的臉頰,“長大是好事,但不代表她不需要你了。男朋友無法取代,哥哥也一樣啊。就像以後你有了女兒……”
說了一半,她覺得不太對勁,趕緊住嘴。
男人唇角上揚,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摟著她後背的手臂收緊,同時低下頭來。
“說得沒錯。”他幽深的目光勾住她雙眼,把她抱起來放在料理台上。
江念曦驀地一慌,攥緊他肩頭的衣服。
“小桃都有男朋友了。”他蹭蹭她鼻尖,托著她的腦袋迎合自己的吻。半晌後,啞聲問道:“你什麼時候給我個女兒?”
嘿嘿
火星一觸即燃, 江念曦清楚地知道今晚再躲不過。
她被他親到渾身乏力,隨後被抱進臥房,放到那片柔軟的被褥中。
她心裏害怕得不行, 用力捏著男人寬厚的肩,指尖嵌進肉裏,邊緊張地喘息著, 邊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啊?”
“……”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那個……你有沒有……學習過?”
男人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江念曦如同在夢裏搖搖欲墜了一晚上, 死過去又活過來。
結束後,她躺在他懷裏, 渾身黏糊糊的不舒服,卻也沒力氣動。
浴缸裏的水放滿之後, 黎劭廷抱著她去泡澡。
水麵上飄著白色泡沫,水裏糾纏的身體若隱若現, 沒多會,浴室的地麵又全濕了。
事實證明他學得很好,並且將學來的各種花樣,都在她身上試驗了一遍。
-
第二天是周末,江念曦迷迷糊糊地轉醒,突然想起來今天上午要開會。
腦子一個激靈, 她在某人懷裏掙紮著去拿手機。
“幹嘛?”黎劭廷四肢纏著她, 將醒未醒的嗓音低啞軟糯,“別亂動,乖。”
江念曦急忙推他:“你自己睡吧, 我還要去上班。”
黎劭廷將她纏得更緊,“不許上班。”
江念曦:“你別鬧了。”
“吃幹抹淨不認人了?嗯?”他睜開眼,惺忪的眸子卻很專注地盯著她, “工作比我重要嗎?”
江念曦一本正經:“我今天要開會。”
“我幫你請假了。”他眯上眼,繼續打盹。
昨晚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雖然身心舒暢,但也是需要補覺的。
江念曦愣住:“你幫我請假?”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你那個師兄七點多打電話過來催,吵死了。”
“……”
幸虧她睡得沉,他便暗戳戳接了電話,好一番揚眉吐氣。
江念曦哪能知道這男人心裏的小九九,想著她反正也很累,索性就休息一天,在他懷裏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直到她被餓醒過來,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嚶嚀一聲。
床上已經隻有她一個人了。
江念曦抱著被子翻來覆去幾次,才正式起床。
睡衣換成家居服,她回去疊被子,看見床單上那抹豔麗的紅色,渾身血液猛地往頭上湧去。
她趕緊把床單扯下來,依舊感覺不太對勁,於是把被套也拆了下來,全部塞進洗衣機裏。
兩條腿有些不聽使喚,從臥室到廚房走得慢吞吞。
黎劭廷在料理台前忙碌著,江念曦聞到一陣誘人的香味,空蕩蕩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她扶著牆走進廚房,指了指灶上小火熬著的砂鍋,“那是什麼啊?”
“雞湯。”他回頭將她拉過去圈在懷裏,一邊切菜,下巴擱在她頭頂上一邊說話,“老婆累著了,要補補身體。”
“……”江念曦想到昨晚那些令人羞恥的畫麵,耳朵瞬間充滿血,臉和脖子也泛起一層淺淺的粉色。
黎劭廷注意到她紅透的耳垂,憋住笑,又忍不住想逗她。
江念曦正盯著砧板上的土豆發呆,聽見他冷不丁問:“不跟我談談感想嗎?”
江念曦懵了懵:“什麼感想?”
“初|夜的感想。”男人一本正經道。
“……”
“我先說吧,我覺得自己表現不錯。”黎劭廷自顧自點了下頭,像彈鋼琴一樣保持著切土豆的節奏,“老婆,你給我打幾分?”
“……”江念曦嘴角一抽,臉更熱了。
這玩意兒還能打分?
還打分?
按尺寸還是按時長?
黎劭廷滿臉揶揄地低頭看她,裝作失望的語氣:“看來老婆不太滿意,我還要多加練習。”
“我沒有。”江念曦急忙否認,“沒不滿意。”
這人不能再有進步的空間了,否則她會被玩死的。
昨晚那麼瘋,還是憐惜她第一次。
黎劭廷掰過她的臉,在她鼻尖咬了一口,繼而攫住她的唇。
短暫的廝磨逐漸變了味,直到江念曦肚子又咕咕叫了一聲,委委屈屈地喊餓,他才放開她。
眼眸深邃而熱烈,嗓音壓得異常低沉:“真想跟你住在床上。”
“……”
-
從那天開始,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江念曦漸漸習慣了沒羞沒臊的生活,以及某人出類拔萃的自學和實踐能力。
不愧是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搞定集團董事會的男人。
這天周末,黎劭廷在書房加班。
江念曦正在嚐試做果凍,一邊聽著開水壺咕嚕咕嚕的燒水聲,一邊哼小曲兒。
等水開了,她一點點地倒進裝著白涼粉的大碗裏,攪拌到全部融化,又突發奇想往裏麵加了點奶粉。
這樣果凍就成牛奶果凍了。
中午兩人一起睡了覺,黎劭廷起床去開視頻會議,江念曦多賴了一會床,然後起來看電影。
兩個小時的電影結束,她去廚房檢查那碗果凍,已經自然冷卻好了。
Q彈軟嫩,香噴噴的牛奶味。
心裏成就感爆棚,江念曦拍了照給杜詩與炫耀:【快看!我天下無敵的巧手!】
金色玫瑰杜媽媽:【白涼粉+奶粉+開水,這是傻瓜手吧?】
六少的小嬌妻:【……】
備注是黎劭廷逼著她改的,每次打開微信都有一種撲麵而來的濃濃羞恥感。
很快,杜詩與發過來幾張照片。
油燜大蝦,蒸鮑魚,排骨玉米湯,連杯咖啡都是桃心形狀的拉花。
江念曦:“……”
金色玫瑰杜媽媽:【這才叫天下無敵的巧手。】
六少的小嬌妻:【打擾了。】
金色玫瑰杜媽媽:【我已經徹底征服了某人的胃。】
六少的小嬌妻:【嗬,我不需要。】
金色玫瑰杜媽媽:【……】
【好吧,你贏了。】
那次杜詩與傷心失望放棄之後,顧清和反過來追她,抵擋不住警察小哥哥強烈攻勢的某人終於還是再次淪陷了。
金色玫瑰杜媽媽:【對了崽崽。】
六少的小嬌妻:【昂?】
金色玫瑰杜媽媽:【給你看個東西。】
六少的小嬌妻:【啥東西?】
過了幾秒鍾,杜詩與發過來一個X寶商品鏈接——
【**牌**片**功能障礙男用速效房事壯陽……】
江念曦懵住了:【???】
金色玫瑰杜媽媽:【你男人不是不行嘛?我聽朋友說這個牌子效果不錯。】
江念曦嘴角一抽:【不用了親!】
他可太行了他。
金色玫瑰杜媽媽:【這個真的不錯,我一個顧客她老公也是不行,她說自從吃了這個,一夜七次妥妥的啦……】
六少的小嬌妻:【……】
江念曦不想再跟她討論這個話題,索性把手機扔到料理台上,舀了一碗果凍端進書房。
男人似乎是剛開完會,正在整理桌麵上的資料,一邊把文件都放進桌角豎立的夾子裏,一邊交代屏幕那邊的人。
說完之後他關了視頻,看過來,江念曦覺得他望著她的目光過於熱烈,不敢再多對視,垂著眼把果凍放在他麵前,“我親手做的哦,嚐嚐。”
黎劭廷依舊是望著她,眼神裏意味不明,勾了勾唇拿起麵前的碗。
果凍不多,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江念曦滿臉期待地問:“味道怎麼樣?”
她自己都還沒嚐過。
黎劭廷不疾不徐地把碗放到牆邊的鬥櫃上,拉著她坐上自己大腿。
“甜的。”他拇指還沾了一點餘味,伸進她嘴裏。
江念曦渾身燥熱,被他攪得呼吸急促。
旋即他手指拿出來,轉而用唇堵住她的唇,雙手也不再老實。
白襯衫還穿得整整齊齊,她被他放在桌麵上,抵住。
“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如狼似虎了呢?”他略重的呼吸燙著她頸窩,語氣無奈又寵溺,動作卻一點都不溫柔,“想榨幹我麼?嗯?”
江念曦艱難地承受著,手指緊緊抓住他肩上的衣服。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嘴上說著不要,其實一點都不滿足?”
“說啊。”
她一個完整的字音都發不出來,因為他的霸道蠻橫有點想哭。
“想要多少你告訴我。”
“你老公用不著吃那種東西。”
江念曦被他翻來覆去,從書桌到書櫃,到落地窗邊的絨毯上,後來她哭著說不舒服,他又把她抱回臥室。
廝混到飯點還沒去吃,她覺得自己快死了,連肚子咕咕的聲音都聽不到。
“我餓了……”
“完事再吃。”
“你怎麼還沒完嗚嗚……”
“求我啊,求我就讓你吃飯。”
“嗚嗚,求你……”
“錯了。”他毫不憐香惜玉,故意加重,“我教你怎麼求的?”
江念曦驚叫了一聲,邊哭邊道:“老公我不行了,求求你……”
後來兩人叫了外賣到家裏吃。
燒烤和海鮮粥,還有江念曦做了沒吃完的牛奶果凍。
她才知道自己早上登電腦微信收文件,忘了退出,所以杜詩與發來的消息全都被某人同步收到。
簡直是大型翻車現場。
江念曦隻好對他解釋事情的真相。
結果某人非但沒因為誤會她而道歉,反而更加得意洋洋:“我就說嘛,我這麼厲害,你還用得著托人買那種東西。”
江念曦:“……”
-
江念曦被海城大學邀請去參加年終講座。
原本她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梁肅口口聲聲說要和大學搞好關係,有利於以後拉攏人才,於是便勉強答應了邀請。
講座當天,黎劭廷也去了。
來聽講座的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大會堂幾乎坐滿,他找了一個不太起眼的位置,不希望被人發現,徒增麻煩。
他隻是來看她講座的,甚至沒有提前打過招呼。
講座還沒開始,底下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還有人講八卦。
“聽說今天有個哈佛畢業的漂亮姐姐要來誒。”
“是那個心理學的姐姐嗎?我暑假去過她那裏實習。”
“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見過?”
“沒有啊,人家是老板,哪能說見就見的。”
“我聽說她結婚了誒。”
“豈止是結婚了,你們知道她老公是誰嗎?”
“誰啊?”
“黎氏集團的總裁。”
“嘖嘖,我也想嫁總裁。”
“首先你得有個當總裁的爹。”
“嗐,我要有她那出身,那就是霸道總裁任我選了好嗎?你們知不知道她一直都有喜歡的人?那個黎氏總裁,說到底不過是個替身。”
“天呐,那麼渣的嗎?”
“那可不,我表姐找了個富二代男朋友,認識不少圈裏人,她親口告訴我的。那位江家大小姐之前還揚言,結了婚要把白月光的照片掛在臥室裏。”
“臥|槽!”
“白月光誰啊?快讓我康康!我能腦補二十萬字的晉江小說!”
“有傳聞說就是她在哈佛的師兄,當年在學校兩人關係就很曖昧,是心理係的金童玉女。”
“我去,放過那個總裁讓我來好嗎?渣女不值得擁有!”
一旁的秘書戰戰兢兢地望著黎劭廷,生怕自家總裁一個不開心,掀了這大禮堂的屋頂。
吵架
黎劭廷看起來並沒有生氣, 但到底有沒有生氣,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江念曦還有些重要的東西在爸媽那邊,他們找了一個休息日回去整理。
保險箱裏放著她的畢業證學位證, 從小到大獲得的各種獎狀和榮譽證書,以及小金庫。她還收了一箱常用的東西,一起帶回兩人的小家。
“這些首飾都要保養了呢。”江念曦一邊把它們放到掛首飾的架子上, 一邊自言自語道, “改天拿去保養一下。”
黎劭廷在另一邊幫她掛衣服。
江念曦掛好首飾, 又整理她那些手表,一塊一塊仔細地放進表盒裏。
這些手表要麼價值千金, 要麼是朋友贈送,對她意義非凡。
拿到梁肅送的那塊白色手表, 江念曦發現表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去一點汙漬。
“黎劭廷。”她叫了一聲,“你有沒有認識清洗手表的人啊?我這塊有點髒了。”
黎劭廷回過頭, 見又是那塊,臉色頓時不太好看,“那就扔了,我再給你買新的。”
“不行,這塊不能扔。”江念曦搖頭。
黎劭廷臉色更沉,嘴角一絲笑容也沒:“為什麼不能?”
“這塊是師兄送的啊。”江念曦回答得一本正經。
他緊抿著唇望著她, 琥珀色的眸子逐漸轉深。
江念曦從沒見過他這種眼神, 不止是危險霸道,更像是要把她吃進去一般,不自覺收緊了呼吸。
男人腳步緩緩向前, 將她困在手表展櫃前。雙手摁在玻璃上,連櫃子都跟著輕輕晃了幾下。
他空出一隻手抬起來,“給我。”
江念曦懵了懵:“什麼?”
他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手表上, “給我。”
江念曦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男人唇角扯開:“這麼寶貝?”
嗓音異常低啞,仿佛壓抑著什麼。
“你怎麼又在亂吃醋?”江念曦試圖跟他講道理,“我就想洗一下手表而已,至於嗎?”
黎劭廷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笑聲聽得她心裏發慌。
他看了她片刻,手忽然伸進櫃子,把那塊紫色的手表拿了出來。
江念曦呼吸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幹嘛?”
“是,全天下男人我都無所謂,偏偏他不行。”他一隻手拎起表帶,望著她的眼神涼薄,又夾著隱隱的受傷,“你選一個。”
江念曦深吸了口氣,將手裏的表攥得更緊,目光死死盯著他的手,竭力保持鎮靜道:“你別無理取鬧行嗎?”
“我沒鬧,認真的。”他用眼神告訴她很認真,手指也鬆了一截。
江念曦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黎劭廷!”
他目光灼灼,嗓音裏冒著寒氣:“你叫我什麼?”
江念曦生怕他真的鬆手,嗓音都開始發顫:“你別……”
“叫我。”他盯著她。
江念曦嘴唇咬得充血,終於還是妥協地叫了他一聲:“老公。”
男人麵容稍稍緩和。
江念曦覺得那塊表就算不扔,也快被他捏碎了,索性豁出去哄道:“老公,你把手表放下來好不好?”
“老公和師兄隻能選一個。”他很堅定地望著她說。
沒想到話題又饒了回來,江念曦覺得腦袋疼:“怎麼可能?你別鬧了。”
“我說了我沒鬧,我很認真。”黎劭廷盯著她的眼睛,眼眶裏微微泛紅,“我不喜歡梁肅在你身邊打轉,我看見他就煩,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江念曦無奈道:“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就是好朋友和同事,你別這麼介意好嗎?”
“如果我介意呢?”他輕飄飄地反問。
江念曦吸了口氣,仰頭平靜地和他對視,“你為什麼總跟他過不去?”
“你覺得是我無聊,跟他過不去。”黎劭廷站直了身子,眼眸裏隱約有水光,扯了扯唇,苦笑,“好,很好。”
說完,他把手表擱在玻璃櫃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
江念曦以為他隻是鬧鬧脾氣,沒想到這次真的冷戰了。
第二天周日,按照慣例是休息,可當她起床的時候,家裏已經沒了人,也沒給她留下隻言片語。
倒是把昨天兩人換下來的衣服都洗了,掛在晾衣架上。
她心裏也憋著一股氣,沒聯係他,去杜詩與那裏做了全套保養,一天就這麼混過去了。
同樣的周末,同樣做了很多事情,心裏卻覺得空蕩蕩的。
-
晚上回到家,她沒吃飯,一開門就聞到熟悉的菜香味。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來,心底也忍不住翻騰雀躍。
她站在門口醞釀了許久,一會兒要怎麼和他說話,等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廚房的時候,卻發現沒有人。
隻是保溫箱裏放著做好的菜。
仿佛懸著心髒的那根線突然斷掉,往無邊的深淵墜了下去。
原來他隻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來應付她而已。
書房裏。
黎劭廷一直站在門邊聽動靜,手機亮著,屏幕上是X乎的高讚回答:怎樣讓老婆哄我?
門外終於響起腳步聲,他輕盈而迅速地跑回書桌後麵坐下,拿起一本財經雜誌,側身對著門口仰在椅背上,假裝專心致誌地看雜誌。
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心跳得越來越快,表情卻控製得冷漠寡淡。
心裏想著一會兒她進來,可千萬不能破功,要更加冷漠寡淡才行。
然而他等了很久,隻聽見那陣腳步聲靠近書房,再逐漸遠離,甚至沒有在門外停留一秒。
黎劭廷趕緊起身,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
哪還有她的一丁點影子?
繃著的臉瞬間耷拉下來,手裏雜誌幾乎被他揉碎。
-
黎劭廷又回到了新婚前一個月睡的次臥。
他暗戳戳地給自己下了決心,這次絕對不能妥協。
梁肅那家夥必須解決掉。
江念曦還是把那塊表清洗了,讓江明禦給她找的師傅。隻不過清洗過後沒帶回家,而是放在了辦公室,免得某人看見又跳腳。
“這幾天怎麼回事啊?”梁肅給她送文件的時候笑問,“都沒見你那位二十四孝好老公每天過來接送,吵架了?”
江念曦扯了扯唇。
嗬,是吵架了,罪魁禍首還是您呢。
不過她沒法理解黎劭廷為什麼偏偏對梁肅那麼大意見,也無意把夫妻之間的事情講給外人聽,隻語氣輕鬆道:“沒見我換了新車嗎?不開出來遛遛怎麼行?”
梁肅咋舌:“嘖,奢侈腐|敗的有錢人。”
江念曦眯眼笑了笑:“彼此彼此。”
快下班的時候,江念曦接到媽媽的電話:“曦曦啊,三叔帶回來的全羊,你爸請了廚師來家裏烤,今晚你和劭廷回家吃吧。”
江念曦剛想拒絕,紀葉子繼續道:“今天你弟弟生日,沒什麼要緊事就推一推,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
江念曦隻好答應。
掛了電話,給黎劭廷發了條微信:【我媽叫我們回家吃飯。】
看見自己的微信名,她不高興地嘟了嘟嘴。
還小嬌妻呢,誰家小嬌妻放著這麼多天不帶理的?
臭男人。
親親老公:【好。】
江念曦哼了一聲,火速把他備注給改了。
超級小心眼的臭醋精:【幾點接你?】
六少的小嬌妻:【隨便。】
另一邊,正在往專梯走的男人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對話,無奈地扯了扯唇。
再理你我就是狗:【隨便。】
念念大寶貝:【那我現在過來。】
曆史血淋淋的教訓說明,絕對不能輕易立下這種看上去就很脆弱的flag。
黎劭廷望著電梯鏡子裏的自己,麵無表情地“汪”了一聲。
恩愛
最近因為黎劭廷沒有來接江念曦下班, 便有好事的員工傳八卦說兩人關係不和。
當那輛拉風的紅色賓利再次停在樓門口的時候,謠言不攻自破。
然而車裏,兩個人繼續沉默, 一言不發地和對方較著勁。
黎劭廷來這裏之前,原本是想跟她和好的,反正flag倒了狗也當了, 沒必要再硬著頭皮死撐。
他放不下她, 從先愛上的一開始就注定是輸, 這輩子都是輸。
就算她心裏有別人,並且跟那人朝夕相處一起工作又怎麼樣?他也沒辦法不愛她。
可當他在車裏看見江念曦和梁肅一起走出來的時候, 心底的小宇宙控製不住地再一次爆發。
江念曦見他一直不動,連外麵看熱鬧的員工都沒耐心要走了, 沒好氣道:“你走不走啊?”
駕駛座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解掉了安全帶。
江念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瞪大眼睛疑惑地瞧著。
男人忽然靠近, 捏著她下巴吻她的唇,輾轉廝磨,熱烈而深情。
圍觀看熱鬧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以前雖然每天也有狗糧吃,但黎劭廷還是第一次,上了車二話不說就吻她。
他這個舉動在江念曦腦子裏是一頭霧水,而在那些八卦員工的腦子裏, 卻是霸道總裁強吻我的瑪麗蘇情節無疑了。
手機照相機哢擦哢擦的聲音一刻不停。
黎劭廷吻了很久才放開她, 兩個人嘴唇都腫了,呼吸急促,再吻下去可以直接上演18X。
他依舊什麼也沒說, 隻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係上安全帶,發動車子。
車開走的時候, 江念曦不經意往外看了看,正對上台階上打電話的那人的眸子。
梁肅似乎有所察覺,笑著衝她揮手致意。
江念曦轉頭望向駕駛座上的男人,無語地扯了扯唇。
真是幼稚他媽給幼稚開門,幼稚到家了。
-
今天來江家吃全羊宴的人不少。
除了江念曦一家人,還有明姨和容叔叔,帶著容卿然和容赫,以及容赫最近交的一個女朋友,娃娃臉的可愛小姑娘,叫蘇綿綿。
容赫疼她疼到了骨子裏,一個能把散打教練揍倒的一米九大男人,對一米六的小姑娘彎腰俯首,溫聲細語,直教人骨頭都酥了。
江念曦害怕和黎劭廷呆在一起被人瞧出來端倪,於是借口今天是江明禦生日,要陪壽星和壽星媽媽,坐在了兩人中間。
黎劭廷坐在江明禦的另一邊,對麵就是容赫和蘇綿綿那對膩歪小情侶。
那一對眉來眼去,含情脈脈,時不時旁若無人地互相投喂,看在冷戰中的小夫妻眼中,刺目的很。
江念曦看著容赫對蘇綿綿無微不至,恨不得替她嚼碎了再喂給她,那股子熱乎勁兒,突然就想起兩人假裝情侶的時候在黎家後院BBQ,黎劭廷也是那樣,固執地非要喂她吃。
那時候他滿眼都是她,濃濃的喜歡快要從眸子裏溢出來。
可現在呢?
他都能忍心那麼久不和她說一句話,忍心放她一個人在臥室睡覺,半夜醒來身邊冷冷清清。
曾經她以為黎劭廷能讓她堅信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那麼容易變,但或許,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人總是活在現實中的,沒有誰能一直活在美夢中。
江念曦這邊在發呆,江明禦卻早就看出來兩人不對勁了。
黎劭廷也在發呆。
突然,他聽見江明禦低聲問:“吵架了?”
驀地回神,搖了下頭:“沒有。”
“別想騙我。”江明禦了然道,“你倆這一個個魂不守舍的,也太明顯了。要不要跟我換位子啊?”
黎劭廷想了想,換位子隻會更明顯,於是繼續搖頭:“不用。”
他吃了兩口羊肉,大師級別的手藝卻讓他覺得索然無味,又放下了筷子。
正打算倒點啤酒喝,突然聽見旁邊一聲嬌哼,緊接著江明禦大叫:“姐你怎麼了?”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黎劭廷起身越過去,抓住江念曦被燙紅的手指,放唇邊吹了吹。
江念曦眼眶一熱,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麼樣,淚眼嘩嘩地淌了出來。
黎劭廷緊緊抱住她,溫聲細語地哄:“乖沒事,別哭了,帶你去衝衝涼水好不好?”
江念曦顧不上那麼多人看著,在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一邊搖頭一邊點頭。
黎劭廷實在摸不準她的意思,隻好對大家說了聲抱歉,直接帶著她離席。
-
燙得其實不太嚴重,隻是江念曦手指太嬌嫩,看上去紅得嚇人。
在水龍頭下麵衝了一會兒,痛感就慢慢減弱了。
黎劭廷也從她的手指上移開目光,看向她微紅濕潤的眼。
那雙眼裏還在不停地擠出淚花。
“這麼疼啊?”他輕聲問,“要不去醫院?”
江念曦搖了搖頭,嗓音甕甕的,“不疼。”
他輕輕笑了一下,“那哭什麼?”
江念曦又覺得眼眶一熱,繼續搖頭:“沒什麼。”對上他淡然無比的目光,頓時覺得委屈,嘟噥一句:“不關你的事,別管我。”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俯身低頭,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你是我老婆,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哭?”
江念曦轉開頭不看他,接著嘟噥:“就是不要你管。”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嬌氣,這麼多愁善感,隻覺得這樣的自己讓自己都討厭。
他卻輕歎了歎,把她摟進懷裏。
“我錯了。”男人溫柔又無奈的嗓音響在頭頂,“老婆,我錯了。”
胸前襯衫猛地濕了一大片。
江念曦哭哭啼啼的止不住,一邊用力捶著他的腰,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嗚咽:“你壞蛋……那麼久不理我……嗚嗚嗚……你這個騙子……”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大騙子嗚嗚……你一點都不愛我……”
“我愛你。”他重重地吻她頭發,嗓音鄭重發顫,“念念,我愛你的。”
“我這麼喜歡你,你居然懷疑我跟別的男人……嗚嗚……”哭聲一點也沒歇下來,她滿腹委屈,“黎劭廷,你有沒有心啊?”
男人的手臂忽然一僵,足足愣了十幾秒,才驀地回神,他俯身低頭與她平視,滿臉不可置信地捧住她的臉:“你說什麼?”
江念曦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嚇到了,懵懵地回:“你有沒有心……”
他抵住她額頭,“前一句。”
江念曦眼睛木訥地眨了一下:“你懷疑我……”
他急切地打斷:“再前一句。”
江念曦:“我喜歡……”她咬了咬唇,眸子裏水光泛濫。
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望著她,溫柔誘哄:“你喜歡誰?”
江念曦想起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臉頰爆紅,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也不再等,摁住她的腦袋,含住那雙溫軟紅潤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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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曦洗了把臉,補了補妝,兩人再手牽著手回到席間。
黎劭廷直接把江明禦往旁邊趕,“讓讓。”
他要和他的寶貝老婆坐一起。
冷戰後和好的兩人更加如膠似漆,完美虐殺對麵的清純小情侶。
直到大家都看不下去了,連一向淡定無比的江致都飄過來很無語的眼神,冷冰冰地下令:“好好吃飯,自己吃。”
江念曦默默地收回喂出去的筷子,委屈巴巴地望著自家老公,“……那你自己吃吧。”
不許秀恩愛,兩人隻好暗戳戳地在桌子底下發微信。
親親老公:【你都沒吃幾口,吃飽了嗎?】
親親老婆:【吃飽啦,我要減肥!】
親親老公:【別減了,抱著硌手。】
親親老婆:【……】
親親老公:【也就那裏和那裏有點肉。】
親親老婆:【……流氓。】
她那叫前凸後翹好嗎!
親親老公:【老婆,好久沒摸過了[可憐.jpg]】
親親老婆:【……滾呐流氓。】
親親老公:【今晚加個餐?】
親親老婆:【╭(╯^╰)╮哼!】
親親老公:【啊我的長丨槍饑渴難耐~】
親親老婆:【……】
黎劭廷飄過來一個挑釁的眼神,江念曦忍不住笑,低頭捶他的大腿。
沒多久,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她打開一看——
親親老公:【現在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是不是比那位重要多了?】
江念曦啼笑皆非,睨了他一眼。
【笨蛋。】
哪有什麼別人啊。
隻有你。
一直都隻有你。
夢魘
後來黎劭廷喝了不少酒, 他們便打算在這邊歇下了。
同樣醉醺醺的容赫被父母和女朋友帶回家,江明禦也被扛回自己房間裏。
江念曦喊朱星星幫忙,把這個一米九的大醉漢往樓上扛。
“老婆。”黎劭廷一個勁往她這邊歪, 腦袋蹭蹭她的頸窩。
江念曦無奈地笑了笑,想把他腦袋掰正。然而醉了酒的男人就像個不聽話的孩子,非要對著幹。
她下意識地溫柔哄道:“你站直點好不好?我們倆扛不動你了。”
黎劭廷就跟沒聽見似的, 繼續蹭著她一聲聲地喊, 語氣嬌氣得不行:“老婆, 寶貝,親愛的……”
朱星星在一旁笑得賊兮兮。
路邊幾個傭人都自覺低下頭, 裝沒看見,可上揚的唇角還是出賣了他們。
江念曦囧得不行, 真想把這個丟人玩意兒直接扔下不管了。
“老婆,我今天好高興。”
“……”
“老婆我好愛你啊。”
“……”
“老婆, 要親親。”
江念曦臉都紅了:“親個屁!”
“老婆,你怎麼要親那裏啊?”
“……”
“也不是不行……”
朱星星快要笑趴了,江念曦忍不可忍吼了他一句:“黎劭廷你給我閉嘴!不然就睡走廊!”
這人果然安靜了。
走了幾步,又委屈巴巴地嘟噥:“我不要睡走廊,我要睡老婆。”
“……”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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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劭廷的二哥二嫂從非洲回來,老太太召集大家聚一聚。
江念曦跟他回了黎家, 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那對把兒子黎朝陽留在家裏去非洲支援的醫生夫妻。
黎劭城看起來和黎家所有的少爺都不一樣, 很平易近人,一點都沒有矜貴架子,因為常年在非洲, 膚色被曬得有點黑,但依舊遮掩不住五官的英俊出挑。
他妻子也很漂亮,一顰一笑都溫柔賢淑。
二伯母無意間說起黎朝陽第一次見到江念曦就出言不遜還把她衣服弄髒的事, 黎劭城身上的溫和氣便一點沒有了,把兒子狠狠教訓了一頓。
飯桌上,老太太表達完對老二夫婦的思念,又將話頭轉向老六夫婦。
“劭廷啊,我找大師算過你們倆的八字,孩子屬猴最好了。”老太太一本正經地望著黎劭廷,“時間緊迫,你可得好好努力了啊。”
江念曦算了算,那不是得在二月份之前就懷上?
任務繁重。
但以某人的頻率,應該……不難吧?
“奶奶,我一直很努力。”黎劭廷毫不避諱地說。
一桌人都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江念曦紅著臉在桌子下麵揪了揪他的大腿。
“媽媽,我要吃那個牛肉。”黎朝陽扯了扯他媽的袖子。
牛肉擺在江念曦麵前,江念曦吃得不多,於是笑道:“那換過去給你吧。”
黎朝陽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子:“那六嬸嬸就沒有了。”
“你這個小人精,就想跟六嬸嬸坐一起是不是?”他媽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臉,“自己過去吧,乖一點,別打擾六嬸嬸吃飯。”
黎朝陽這小孩就是被太奶奶慣得太過,性格囂張了些,熟悉之後還是個挺可愛的小豆丁。
男孩到底是喜歡漂亮女孩的,自從江念曦正式嫁到黎家來,他就格外黏著這位六嬸嬸。
江念曦原本對這麼大的鬧騰小孩有點反感,慢慢的居然就習慣了。
下午,伯母妯娌們在屋裏打麻將,江念曦不愛打麻將,便幫忙二嫂看孩子。
黎劭廷和黎劭謙在不遠處釣魚聊天。
“哥,我給你留了一特別好的差事。”黎劭廷道,“絕對適合你。”
“你打住。”黎劭謙睨他一眼,“心意我領了,差事你還是給別人吧。我這人就適合無所事事,遊手好閑。”
黎劭廷扯唇笑了一聲,“真羨慕你。”
“我還羨慕你呢。”黎劭謙嗓音裏夾著濃濃的歎息。
黎劭廷也歎了歎,問:“你還在等你那小姑娘?”
黎劭謙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過去了,鬼知道她還回不回來啊。”黎劭廷道,“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放人走。”
黎劭謙端起一旁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上鉤了。”他沉著嗓音,將釣竿提起,利索地把那條魚扔到岸上,很快被一隻花貓叼住了。
“這世上能像你倆這麼幸運的,本來就不多。大多數人一旦走散,就是一輩子分道揚鑣了。”黎劭謙轉頭望著那隻貓吃魚,“我沒在等她,隻是沒遇到喜歡的而已。”
“就嘴硬吧。”黎劭廷懶得跟他理論。
黎劭謙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你呢?你就打算這麼瞞著她一輩子麼?晏清?”
“也許她早就把晏清給忘了,我何必自討沒趣。”黎劭廷笑了笑,“再說,也沒必要。”
無論是晏清,還是黎劭廷,他們現在彼此相愛就夠了。至於那段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回憶,他一個人記得就好。
江念曦這邊剛剛接了杜詩與的電話,讓她找個時間去升級VIP卡。
黎朝陽一個人在水邊玩,看著遠處的五叔和六叔釣魚,覺得很有意思,於是伸手想去抓水裏的魚。
小孩子體型微胖,重心不穩,眼看著就要往水裏栽。
江念曦嚇得直接扔掉手機,飛速跑過去拽住黎朝陽胳膊,把他拉了回來。她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卻陷進泥巴地裏,身子一歪,掉進了池塘。
黎朝陽失聲大叫:“六嬸嬸!六嬸嬸掉水裏了嗚嗚嗚……六叔!”
黎劭廷哪裏需要他叫,遠遠聽見落水聲,幾乎是同時跳進了水裏。
江念曦被救了起來,黎劭廷給她人工呼吸,按出喉嚨裏嗆的水,卻遲遲不見她醒。
眾人這才發現不對勁,叫了120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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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在裏麵忙碌著,黎劭廷站在玻璃窗外一刻不停地盯著,眼眶裏泛著紅血絲。
朱星星和江明禦很快趕了過來,“我姐怎麼樣?”
“還不知道。”黎劭廷心不在焉地搖頭,目光依舊沒從搶救室裏移開。
江明禦也看見了病床上了無生氣的江念曦,雙目赤紅,顫抖的拳頭直接朝一旁揮了過去。
黎劭廷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後退兩步,嘴角滲出血來。
江明禦還要打他,朱星星連忙上前攔住,“少爺別衝動,你打姑爺也沒用啊,他比你還著急。”
“好,我不打你。”江明禦咬牙切齒,整理著西服袖子,“等我爸回來,看他怎麼收拾你。”
江明禦情緒極不穩定,死死盯著窗戶裏麵,一個字也不再說。
朱星星耐心地對黎劭廷解釋,可能是因為江念曦小時候落過水,同樣的情形勾起她心底的恐懼,因此陷在夢魘裏醒不過來。
但具體情況還是得等醫生診斷。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終於開門出來,三個男人一齊湧上前去。
“放心吧,沒什麼大礙,給她打了鎮定的藥劑,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醫生溫和道,“但以後還是要避免類似的事故。”
黎劭廷激動地點了點頭:“謝謝大夫,我能進去了嗎?”
“可以。”醫生看了眼臉色不佳的江明禦,提醒道,“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打擾病人休息。”
江明禦咬了咬牙。
江念曦在病床上沉沉睡著,臉色比送來時已經好了許多。
他們一起陪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達成共識,這件事不驚動父母。
江明禦晚上回了家,剛剛聞訊的杜詩與趕過來了。
“我的天,這怎麼回事?”杜詩與匆匆跑進病房,“怎麼搞進醫院了啊?”
“是我沒照顧好她。”黎劭廷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這個姿勢已經維持了幾個小時,目光也一動不動,“抱歉。”
杜詩與見他嘴角掛著彩,大概知道是江明禦那小子的傑作,於是抿抿唇,不再多說。
屋裏再一次陷入靜默,直到黎劭廷握在掌心的纖細手指突然動了動。
他頓時目光一亮,嗓音明顯的顫抖:“你醒了?!”
杜詩與也激動地跑過去。
她沒醒。
隻是手指用力地攥起來,攥得他生疼,眉心也夾出深深的褶皺,腦袋不安地在枕頭上晃著,似乎陷在一場噩夢裏掙紮。
杜詩與抬手撥了撥她額頭上的發絲,安撫道,“沒事的,別怕,我們都在。”
江念曦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朱紅的唇瓣微微翕動著。
發出的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病房裏卻格外清晰。
“你別走……”
“晏清哥哥,別走好不好……”
“你到底去哪兒了……念念找不到你……嗚嗚……”
緊閉的雙眼沁出兩行眼淚,滾落進鬢邊淩亂的發絲。
黎劭廷漸漸蹙緊了眉。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隻有一更呀,明天再見~麼麼噠~
清醒
黎劭廷聽見了, 杜詩與也聽見了。
她小心翼翼觀察著黎劭廷的反應,見男人眉頭緊鎖,神色越來越暗沉, 連忙開口解釋道:“那個……六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任誰聽見自己老婆夢裏叫別的男人的名字,都會怒火中燒, 火冒三丈, 更別提這位黎氏集團的總裁, 矜貴的天之驕子了。
為了閨蜜的幸福,杜詩與隻好豁出去, 瞬間變作一臉悲傷,邊抹淚邊道:“六少, 其實晏清是曦曦以前養的一條狗,她可喜歡了, 可惜後來走丟了,再也沒回來過。”
黎劭廷嘴角一抽,“狗?”
“是啊。”杜詩與哀痛地長歎一聲,“那段時間曦曦茶不思飯不想的,就跟丟了魂兒一樣,後來我們也給她買過別的狗, 可她還是心心念念以前那條叫晏清的狗。”
“……”男人臉上的神色難辨喜怒, 隻是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不太平靜的心情。
杜詩與想了想,繼續道:“六少,曦曦沒跟你講過她那個白月光吧?”
黎劭廷目光稍凜:“沒有。”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白月光, 曦曦隻是不喜歡那些男人,瞎掰的而已。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就算拒絕了, 那些蒼蠅也還是會嗡嗡嗡的來煩她。”杜詩與歎道,“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白月光,也就是那條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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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曦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幼兒園。
她看到晏清,還看到了她自己。晏清穿著一身幹淨的白襯衫,肌膚勝雪,五官清秀,而她穿著媽媽給她新買的鵝黃色小裙子,神氣洋洋地坐在第一排。
幼兒園新換了一批名牌鋼琴,是由爸爸出資,幼兒園老師也知道她鋼琴彈得好,於是叫她上去表演一首。
那時初學的小朋友最多會彈《小星星》,她已經能完整地彈奏出一首《致愛麗絲》。底下的小朋友都露出驚豔和羨慕的表情,老師望著她的眼神也盡是欣賞。
隻有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編著兩根麻花辮的小姑娘滿臉不屑,撇著張嘴。
老師出去接電話的時候,劉方怡便瞪著雙眼站起來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會!”
江念曦最後一個琴音還沒有落下,劉方怡便跑到鋼琴邊,在琴鍵上一通亂按。
江念曦也是大小姐脾性,驟然被打斷演奏,火氣很大地衝她嚷嚷道:“你幹什麼?!”
劉方怡撅著小嘴眼神怨毒:“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說著,劉方怡把江念曦從鋼琴凳上推了下來。
幸好地麵上墊了海綿墊,江念曦也是屁股著地,沒磕到腦袋,但小姑娘嬌氣,還是疼得當場哭出來。
她邊哭邊爬起來打劉方怡,劉方怡也抬手打她,力氣比她大,架勢也比她瘋狂,江念曦被摁倒在地上,隻能用指甲撓著劉方怡的臉,撓出好多血印子。而江念曦自己也沒討著好,頭發被抓得亂七八糟。
小朋友們都被嚇得不敢動,隻有前排那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男生跑上前,一把搡開劉方怡,把江念曦護在身後。
晏清是個性格內向的男孩子,話很少,對人也總是溫和柔軟,隻有那一次,江念曦聽見那個溫和的小男孩用最低沉凶狠的嗓音道:“夠了。”
那一幕永遠地被刻在她心底。
她夢到了那段童年裏最快樂的時光,她和班裏最漂亮的小哥哥成了好朋友。他陪她玩玩具,教她彈琴,兩人一起嚐試新曲子,還給《卡農》寫了變奏。
江念曦彈得不好,就總要他彈給自己聽,一遍又一遍,總也聽不膩。
直到有一天,晏清沒有來幼兒園,並且從那以後再也沒來過,徹底地從她世界裏消失。
她的小哥哥丟了。
江念曦一邊哭著叫他,一邊掙紮著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鼻腔裏聞到一陣消毒水的氣味,嗆得她輕輕地咳嗽。眼皮沉重,很難睜開,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發現被什麼東西禁錮著。
是同樣柔軟的五根手指,插在她指縫間,緊緊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