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童貫已經回到京師,正給給道君皇帝看金人的檄文。
童貫回京也意味著紙包不住火了。樞密使不得不向皇帝彙報金人已渡黃河的消息,道君皇帝腦海裏一片茫然,反複問:“真的嗎?這是在夢裏嗎?怎麼會這樣?”
童貫硬著頭皮,指了指道君皇帝手中的金國討伐詔書和檄文。
詔書說的相對籠統,隻是譴責以趙佶為首的宋國背信棄義,招降納叛,勾結遼國反動勢力,陰謀顛覆大金的革命政權。所以大金國替天行道,要給昏君個教訓。
檄文寫的比較詳細,揭發趙佶昏庸荒淫,重用奸臣,陷害忠良,壓榨人民等種種罪行,還烏龍爆料地揭示道君皇帝是個大種馬,陰謀奸淫寡嫂崇恩太後,沒得逞,所以暗害了太後。
自來這樣的桃色謠言最為津津樂道,殺傷力堪比原子彈。道君皇帝自覺的,若是自己真做了這事,簡直都沒麵目麵對滿朝文武了。
檄文看罷,道君又羞又怒又上火,淚流滿麵,嘴裏喃喃的說:“休,休,休(完了完了完了)!”
這時候經撫房已經不敢露頭了,樞密院樞密使緊著催問:“陛下,金人已渡黃河,該當如何應付?”
道君皇帝想了半晌,決定采取鴕鳥政策應對,答:“卿等晚些時候來議(你們晚些時候來商議吧)。”
樞密使跺腳:“軍情如火呀!”
童貫在一旁小聲提醒:“那裏還有軍隊呀?”
顯臣重臣們沉默無語,倒是這時候,一旁記錄皇帝言行的翰林院承旨、小人物李若水昂然上前,嗬斥說:“陛下誤國,如今國事到了這個地步,陛下當先降罪己詔,詔書切詞必須深刻,或可挽回部分的民心,再號召各地軍民奮起抵抗,詔諭四方團練、勇敢勤王保駕。”
道君這時候隻要能保住皇位,讓他幹什麼都行,他立刻響應:“國事如此,朕之過也,宣保和殿大學士字文虛中書寫《罪己求直言詔》……”
皇帝都幹了哪些壞事,宇文虛中早就心中有數,他一揮而就,詔曰:我有幸靠著身世,當了20多年的皇帝。雖然一直想幹一番事業,但越是努力越是做了很多壞事,什麼壞事呀,天下人都知道。比如不聽忠良之言,喜歡馬屁精,讓小人得誌掌權,貪汙腐化。良臣受到迫害,沒人給我賣命。搜刮民財,整天想著打仗,奢侈腐化,揮霍的沒錢了。對軍隊管理混亂,有戰功的得不到提拔,沒有戰功的憑空享受富貴……
如今到了這份上了,我決心多聽取百姓的話,錄用政治堅定、才能突出的人才。各路軍隊,快來救駕,中央一定大幅度地獎勵,哪怕是山野村夫,也會得到重用。我對這天地發誓,一定把以前的錯誤全部改掉,保證說了算話。這個決定馬上就辦,立刻生效。
趙佶看完,心如刀絞,伏在案上,嚎啕大哭——當初咱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俺想成就不朽之業,光宗耀祖。怎麼越努力做的壞事越多,這都怎麼了?
宇文虛中不管道君皇帝嚎啕,繼續書寫下一封詔書《罷花石綱等苛政詔》,書寫完畢道君皇帝不敢閱讀,隻好命宇文虛中大聲誦讀。宇文虛中悲痛讀道:“蓋聞立國之本,惟於億萬之民。朕任用非人,聽信邪言,大興土木,耗竭邦財。有司借享上之名,滿足營私之欲,巧取豪奪,無所不至。朕念百姓,日夜痛哭……”
趙佶再次掩麵痛哭……
詔書後半部分是宇文虛中擬就的改革措施:撤銷兩浙、江南路的花石綱;王黼執掌的應奉司,蘇、杭造作局;各路的花木局;陝西、河東路的伐木司;各路歲貢禦用物品所;西城括田所;京城內外修造局;京城營繕局;京城養種園,禦前船舶所;行幸局;采石所;大晟樂府;教樂所;教坊……削減宮廷用度以及多餘的侍從官,停止都城內外的道觀、宮觀等大型土木工程,把侵占的農民土地物歸原主,等等。
道君聽到這兒,大驚失色,訝然問:“天啊!原來我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難怪國家衰亡……卿等為何不早日諫言?諸卿誤我,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