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卿誤我——這話是道君應當說的嗎?
就算要說,也不應該當著宇文虛中的麵說吧?
這時候雪仍在下,天空陰霾,從窗戶中望出去,天地呈現一片白色——宇文虛中的臉色比天空還陰沉。
宇文虛中是厚道人,隻顧陰著臉自己生氣,另一位小人物——職方司員外郎秦檜在時穿的海監司久了,常常學的跟時穿一般腹黑,他哈的一聲笑了,淡淡的說:“原來宇文大人與我調離登州,不是陛下做主的,原來這朝廷早已不由陛下做主了。”
藝術家道君皇帝臉一紅,再也哭不下去了——當初滿天下都在說不要伐遼,是他堅持的,並且是他把反對者要麼流放要麼貶謫,如今他說“諸卿誤我”,誰誤了他,他誤了誰?
道君皇帝急忙轉移話題,連勝催促明發詔書——將剛才宇文虛中所寫的幾封詔書發布在邸報上,讓天下人都看看。
詔書抵達執政堂,執政們見到詔書立刻炸了——這不是指責我們執政是廢物,否定我們的工作成績嗎?執政們不好替自己申辯,隻好轉折訴求:批評宇文虛中過於偏激,竟然全盤否定了聖上二十多年來的豐功偉績。當大敵來臨之際,宇文虛中寫這樣損害民族自信心的詔書,徹底敗壞國家形象,導致親者痛仇者快?……就差說宇文虛中是拿了金人津貼的“金分”了。
宇文虛中怒辯說:“苛政使民不聊生,社稷傾危,當此危急時刻,執政大臣們應改弦易張,不應掩耳盜鈴,繼續蒙蔽百姓。”
秦檜、李若水等小人物也上前幫助宇文虛中辯論,雙方爭論激烈,禦筆詔書經過幾次修改還是未能通過。
稍後,樞密院報告金兵已陷安利軍(黎陽),距離東京城不過三百裏!
於是,道君皇帝出麵調和說,“汝等先別爭論了,待寡人深思熟慮後,再做定奪。”
到底發不發《罪己詔》,這是個問題!
詔書一旦發布,陛下偉光正的形象就要蒙羞,而不發詔書,屁民們將不準明白真相的“不明真相群眾”,皇帝麵子算是維護住了……可是救兵從哪裏來?
道君委決不下,這時候人類的話他已經聽不進去了,隻好求助於神靈——是夜,道君前往景福宮昊天上帝像前,連續進行100次膜拜,請示應該怎麼辦,是公開自我批評的詔書還是壓抑著。應怎樣應付眼前的困局?祈禱後求得一簽,簽文是“革則無悔”。
趙佶請唯一允許在場的金門羽客、“衝虛通妙先生”王文卿解釋,王半仙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有板有眼地指教道:根據《易經.革卦》:變革依循天時,順應民心能消弭後禍,可知昊天上帝已準許皇上改革,切除弊政。
趙佶恍然大悟:“對啊,這種情形,我還猶豫什麼?不變革就要指望王黼、蔡京、童貫來救我,可是他們……嗯,童貫是廢物,蔡京跑路了,王黼被我罷免了,我現在還能指望誰?不變,是死路一條啊!”
第二天,趙佶命令將這兩份詔書公布天下。
正月22日,道君皇帝下達《罪己詔》,隨即不停樞密院的建議,選定宦官梁方平率領京城剩餘禁軍主力去防守浚州的黃河大橋,並要求該太監將軍:一定要把金兵阻擋在黃河以北,爭取給勤王軍隊以緩衝時間。
當日,汴梁城百姓熱情歡送子弟兵開往黃河防線……
25日,詔書抵達登州,時穿正在給登州團練與廂軍發放武器,新發放的雷火槍已經有了雷帽發火,徹底成了後裝滑膛槍。曾經參加過南方剿匪,指揮過雷火兵作戰的林衝,拿著一把雷火槍愛不釋手,隻說:“這槍好,後裝火藥,好!咳咳,以前彈藥從槍管塞入,裝填麻煩,且裝上槍刺的話,根本無法裝填。如今後裝火藥,激發用雷帽,即使槍刺裝上也能裝填,這樣的話兒,長槍手算是徹底終結了,咱們的雷火兵一個頂兩個。”
時穿歎了口氣,說:“可惜旋床還沒做出來,槍管隻能是滑膛,否則的話,做出來複線,子彈能打得更遠。”
徐寧插嘴:“大人,這火藥似乎跟原來的也不一樣?”
“記得動身去南方剿匪的時候,我曾說我們搞出來合成堿技術……有了這項技術,三酸三堿就齊全了,用酸液處理吉貝棉,我們得到了新火藥:硝化棉。用硝酸處理脂油,我們得到了另一種烈性炸藥:硝化甘油……還有,玻璃粉與銅絲配合,我們得到了霹靂彈的新式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