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安石的先例在前,才有徽宗皇帝荒唐行為無所製約,至此,“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國策完全被廢棄。
而燕王……之前燕王論政的幾道文告李綱都看過,不可否認的說,燕王對國事的檢討深深觸動李綱的心靈,連李綱這麼固執的人都覺得:既然太宗子孫守不住太祖的誓言,那麼讓太宗子孫把太祖的東西還給太祖,也是理所應當。
這是一個身為士大夫的覺悟。
唐恪、耿南仲也許有這個覺悟,但他們的利益已經跟欽宗綁在一起,屁股決定智商,他們現在屁股坐在欽宗那裏,時穿所做的任何事情自然都看不順眼。這兩個人已經是堅定地主和派了,態度堅決的都會讓你以為他們是金國大臣,來大宋裸身當官的,所以他們如今的任何建議,都不用考慮。
曆史上,金兵第二次攻擊汴梁,唐恪、耿南仲在欽宗的示意下,將主戰派李綱排擠出朝堂,同時下令全國不準抵抗金人,不準勤王。最後還是張叔夜不顧朝廷詔令帶兵入京,才解除了他倆的職務……
眨眼間,李綱想通了,他不再理會禦座上的欽宗,轉過臉去和緩的詢問宇文虛中:“老大人原先在登州主持道路修建,一定擅長管理複雜局麵。如今南門來的是時長卿的徒弟,老大人出麵商借部分糧草,或許淩鵬會給點麵子。若有糧草在手,我準備召集兵勇上城守衛,今後守城的事情我一力負責,老大人幫我穩定城中百姓,如何?”
其實宇文虛中一直在懊惱,秦檜這廝跑路的時候也不通知一聲,論說與燕王的關係,秦檜哪有他熟。如今金兵就在城外咆哮,你讓宇文虛中一個文化人坐在城中苦守,他那有這個心思。
但現在李綱決心跑開欽宗另搞一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把汴梁城穩定好,回頭在燕王那裏也可以加分呀。南門駐紮的淩鵬,說是來救援商業夥伴的,但如果他一心守城並準備將城市移交給燕王,想必問淩鵬借幾個護衛不成問題,有了這些護衛,即便金人破城,臨時跑路也不愁呀。
“敢不效力!”宇文虛中大袖一揮,慷慨激昂的回應。
兩人丟下欽宗出了紫宸殿,遇到幾位慌慌張的的太監,李綱也懶得詢問,扭臉對宇文虛中說:“你瞧,來了,肯定是宗正卿出逃了……秦檜走後,官員穩定嗎?”
宇文虛中毫不掩飾:“恐怕很不穩——運河剛開,有能力雇到船的都跑了,剩下的是沒能力的。”
真實的曆史上,宋末這段時間很詭異——金兵兵臨城下,但其實他們沒有能力完全包圍汴梁這座城市,汴梁城還能保證出入通暢。金兵緊縮成一團在城外紮營,隻用嗓門恐嚇皇宮裏的皇帝。而奇怪的是,汴梁城百姓逃亡的並不多,即使金兵最後破城,很多百姓被金人擄去,他們沿途有的是機會逃亡,主動逃走的卻並不多……
想來,大約是汴梁城舉世無雙的繁華使他們戀戀不舍,或者之前宣傳的“盛世”,使他們從沒有想到自己竟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
宇文虛中本人也是錦繡會館中的成員——蓬萊基金會本來就是錦繡會館控股,所以他出麵借糧的要求毫無障礙的受理了,之後,手中有糧的李綱開始組織城中百姓抵抗。除了南門之外,其餘城門全部關閉,城外的金人在等了數天後不見城中人聯絡,很納悶的前來詢問贖城款,李綱在城上:“回告你家將軍,他現在應當考慮的是如何回到黃河北岸,不當考慮再增加行李負擔。”
宗望得到這消息,知道隱瞞不下去了,連忙派人前往黃河岸邊探路,探馬距離黃河邊十數裏的時候,便聽到黃河之上隆隆的轟鳴聲響個不停,空氣中飄蕩著刺鼻的硝煙味,探馬疾奔到河岸上,隻見如山高的冰淩順河而下,相互碰撞發出隆隆響聲,大地被這巨型碰撞弄得抖動不停,戰馬瑟瑟發抖,不敢向前。
黑龍江開江的時候也有此威勢,探馬雖然心中恐懼,但歸路沒有探明,讓他忍住心慌,跳下戰馬沿河奔跑,沒跑幾步隻聽一聲轟響,大地再度抖動起來,隨即,河麵上冒出一股青煙,粉碎的冰淩飛舞到空中,在硝煙中形成一道絢麗彩虹。
探馬沒有站穩,一個趔趄滾倒在河岸上,他順著剛才的聲響向遠處望去,隻聽又一聲轟響,遠遠的河對岸飛起一個黑點,那黑點劃過一道弧線墜落在冰麵上——轟隆!
巨大的聲響再度讓大地顫抖,探馬驚恐地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響。
“河岸斷絕了”,宗望當晚得到這個消息,嚇得酒杯墜落到地上,連聲催促:“快跟那位狗皇帝聯係,讓他命令河岸上的部隊撤離,放開一條路讓我軍通行,否則的話,我要踏平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