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 隻要和他做對的人,都該死。
譚書墨麻木地轉頭看了一眼在橋洞裏蜷縮著的身影,他的一雙手臂扭曲到變形, 一看就是殘廢了。
她張開嘴, 迎合道:“該死, 誰讓他想要害你呢!害你的人都是壞人。”
在司慎的一片沉默中,譚書墨忽然開門下車,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地朝著橋下砸去,濺起滿天水花。
自然,借用橋洞暫住的那群人不能得以幸免。
河水直接從天而降,澆了個透心涼,他們住的地方本來就比較潮濕, 這麼一弄,單薄的被子沒有半個月怕是幹不了了。
橋洞立刻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卻在譚書墨扔下第二塊石磚,濺起更大的水花後偃旗息鼓。
橋洞裏重歸平靜, 依稀還能聽見裏麵窸窸窣窣的咒罵聲,但是究其根源還是不敢得罪別人。
如果連橋洞都沒法住了的話,他們的下場和流浪狗一般無二。
譚書墨拍拍雙手, 重新坐回副駕駛上, 係好安全帶。
“這樣心裏舒服了點嗎?”她問道, 大有如果他不滿意,她可以更加猖狂報複的感覺。
司慎瞥見她顫抖的手指, 食指上一抹紅色血跡尤其顯眼。
他沒有說話,車輛悠哉悠哉地繼續行駛。
不得不說,譚書墨鬆了一口氣, 盡管她無數次說服自己,她的目的就是迎合司慎,在獲取他的信任以後將他狠狠踩入穀底,本質上也算是懲惡揚善。
可是這種扭曲的討好,真的對嗎?
她看向窗外,四周漆黑一片,譚書墨抽出一張紙巾搽拭血跡,濕巾紙碰到傷口的一瞬,一種刺痛的感覺讓她迅速清醒。
眼看著血跡逐漸滲透整張濕巾,譚書墨吮著傷口,心裏默數時間。
眼看著已經從城區開到郊外,司慎一點停車的想法都沒有,譚書墨越發坐不穩了,不住地朝窗外看去。
蟲鳴聲在草叢裏斷斷續續,已經到了連路燈都沒有的荒僻地界了。
“領導,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孤男寡女,荒郊野外,還是跟著司慎這種陰晴不定,外界人稱殺人不眨眼的白眼狼在一起,她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劇本。
今日頭條:女大學生夜會實習公司直屬領導遇害,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怕了?”他似乎很“善解人意”。
如果忽視他嘴角揚起的那一抹輕蔑嗤笑的話,譚書墨或許會很感激他此刻的關心。
譚書墨死鴨子嘴硬,明明手指已經忍不住抓緊安全帶,另一隻手考慮要不到撥打妖妖靈,但是嘴上仍然說道:“還行,來個荒野求生也不錯。”
似乎是覺得不夠打動人,她又補充道:“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哪裏都可以。”
司慎對她的反應十分意外,挑了挑眉,一個轉彎,進入了越來越偏僻的地方,不過這個地方有人居住,隔幾段路就有一個矮小的樓房,算是帝都還沒有建設到的環外環。
司慎最終將車停到了一個僻靜的鄉間小路,這裏雜草叢生,遠處大約十幾米的地方,佇立著一座樓房。
大門荒草叢生,門上的牌匾已經腐朽得連字跡都分辨不清,隻依稀看得見精神二字。
樓房昏暗,每層樓轉角都掛著昏黃的燈泡不斷閃爍,她甚至能感覺到流進燈泡的電流有多微弱。
老舊的樓房外沿已經脫皮,好幾個房間甚至連一扇完整的門窗都沒有。
掛著的木板在風中搖曳,好像再晃蕩幾下,整棟樓都會突然倒塌。
這裏看似落敗,實則看守嚴密,圍牆上布滿了電網,牆外放置了許多老鼠夾,碎刀片一類的事物。
說不定踩進哪株草,就能廢了一隻腳。
譚書墨:“……”大半夜帶她來這裏做什麼?
“這個地方,六年前就應該破敗,不過我覺得挺有用的,花了點錢,保留了下來。”
依舊是戲謔的語氣,在漆黑無星的夜裏,她連他的臉都看不太清,但她就知道他肯定又是那個一貫的冷笑表情。
“過段時間再花錢闊建闊建,裝不下了。”語罷,他繼續驅車上路。
朝著更黑暗的地方一往無前。
裝不下了——
她開始嚴重懷疑被困在這裏的究竟是些什麼人?
要有多討厭,才會用精神病三個字給別人設限?
白色的車在夜裏尤其顯眼,宛如一個精靈,從黑幕中一閃而過。
譚書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身後破產的舊樓離她越來越遠。
“領導,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大半夜的,她有點慌。
車窗外事物飛逝,林子裏的野樹錯落有致,四處影影幢幢,好像總有人盯著他們似的。
越往外開,司慎的脾氣越發暴躁,整張臉鐵青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