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
“墨墨~”
誰, 誰在叫她?
茫茫白霧,峰巒雄峙,翠綠的青竹在風中搖擺, 空氣中伴著晨雨薄露, 聞起來沁人心脾。
譚書墨踩著易碎的竹骨奔走兩步, 層層疊巒的山林裏到處都是喚她名字的聲音。
她穿著純白棉質的衣裙,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山露將裙擺打濕後帶來的垂重感。
聲音由遠到近,從一開始的虛無縹緲到逐漸清晰,譚書墨心裏一道人影越發清楚。
喚聲還在繼續——
“墨墨,快過來,到媽媽這邊來!”竹林深處一遍一遍傳來舒雅的聲音。
譚書墨腳步慌張,穿過竹林一路小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眼前一片白霧——
“媽——”
譚書墨倏然驚醒。
司機沒聽清他的話,頓了一會兒才遲疑著問道:“大小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 好好開車。”譚書墨渾身酸痛,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靠著後座睡了過去。
她很少夢見舒雅, 僅有的幾次還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譚書墨左右摸索,從包裏將手機摸了出來。
轉過前麵的路口馬上就要到學校了, 越是靠近, 周圍越是繁華熱鬧, 三五成群地簇擁著,半點都沒有接近淩晨的感覺。
車外的喧囂和譚書墨心底的寂寞相對應, 襯得她心下越發孤寂。
手機持續振動,譚書墨遲鈍地點開接聽。
“墨墨,我……有事給你說。”電話那端, 君陌白的聲線顫抖,欲言又止。
譚書墨疑惑地笑了笑,聲音輕柔,尾音拖遝,像是半夢半醒介於夢境中還沒能完全抽身而出:“怎麼了?”
對麵沉默了許久,最後問道:“你現在在哪裏?我,帶你去見個人。”
他似乎很著急,語氣帶著不送拒絕的迫切感,但又不直接向她言明,搞得譚書墨一臉莫名其妙。
當著司機的麵,她沒法和他長談,君陌白的鼻息粗重,大概等了五秒,沒等她的回應,他繼續說道:“是舒阿姨——”
“你要帶我去見誰?”
兩人不約而出地出聲說話,譚書墨揚起的嘴角瞬間僵硬,握著手機的手一鬆,心下如平地驚雷般炸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
那個她最親密的人,她三個月前還曾去過她的衣冠塚。
“你說……誰?”她不敢相信,手抖心慌,腦海的畫麵不斷回溯,企圖在記憶長河裏找出一絲端倪。
君陌白聲音比以往多了幾分沉著,冷靜地問道:“你在哪裏。”
聽他的聲音並不輕鬆,譚書墨還沒來得及高興的情緒突然收斂,謹慎地回答道:“準備回淺水灣,剛路過學校,你給我說地點,我去找你。”
君陌白自顧自說道:“你在學校等我,馬上過來。”
說著,電話掛斷——
聽著聽筒裏傳來冰冷的嘟嘟嘟提示音,譚書墨緩緩將手機放下,聲音沙啞吩咐:“停車。”
司機猶豫道:“大小姐,這才到學校,離老宅還有一段距離。”
“太晚了,不回老宅了,就在這停。”
……
譚書墨下車,看著來往喧囂的同學,渾身冷寒,抑製不住地發抖。
君陌白是在騙她的吧,怎麼可能,都這麼多年了……
她在舒雅慘死的陰影裏掙紮了這麼久,現在告訴她,舒雅還……活著?
夜越來越冷,冷得像是吹過她身邊的每一陣風都像是一把冰刀,刺破血肉,痛入骨髓。
譚書墨捂著雙臂,緩慢地將自己抱住,就著這無邊月色蹲了下來,不顧別人眼裏的她是如何的狼狽。
突然,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捂住,帶著濃濃暖意。
譚書墨抬頭,君陌白毫無波動的眸子此刻帶著幾分焦急,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心疼。
“墨墨,我帶你去見舒阿姨。”
君陌白彎腰,將她一把抱起,塞進自己的車。
還好今天他不是自己開車,司機坐在前座,君陌白和譚書墨一同坐在後排。
譚書墨一路小心翼翼,心裏有無數個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
君陌白一直握著她的手,從不曾鬆開——
直到車停的時候,譚書墨才平靜下來。
抬頭看著印著巨大的君家圖騰的君氏醫院,譚書墨頓了一下。
君陌白牽著她,飛快往裏麵走,客服谘詢服務站的人見著他們飛快地起身鞠躬。
一路上見著的每個人都麵色凝重。
這家醫院應當是君氏的私人醫院,君家在醫藥方麵研究頗深,他們家的私人醫院曾經研製過好幾種稀缺病毒的疫苗,在國內外很有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