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隻為君家服務。
而這家隻為君家服務的醫院,今夜燈火通明。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亮著紅燈的急救室。
上麵“搶救中”三個字,異常顯眼。
冰冷雪白的地磚,一陣陣刺鼻的消毒水味,穿著統一白大褂的醫生。
她似乎能聽見急救室裏一道一道的電流聲,讓人恐懼,讓人生畏。
早早地就有醫生等在外麵,簡單地給她們闡述了一下病情,譚書墨的臉鐵青,上下嘴唇不斷顫抖。
沒過一會兒,君家所有人都來了,包括久不露麵的君老爺子。
君陌白知道她想問什麼,搶先回答——
“墨墨,其實舒阿姨十二年前沒死,在緊要關頭被爸媽救出來了,可惜身體大麵積燒傷,再加上一氧化碳中毒,昏迷了這麼多年都沒能蘇醒。”
譚書墨心裏沉重得幾乎無法呼吸,君陌白機械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沒有一絲感情,卻讓她聽得絕望。
大麵積燒傷——
一氧化碳中毒,至今未醒——
她無法想象一會兒她看到的會是怎樣的一個人,曾經那麼愛漂亮的媽媽,生命停止在了二十六歲……
她是如何在冰冷的病床上躺了十二年,又是如何熬過這一次又一次的搶救?
她越發難過,恨不得將心裏的痛楚通通發泄出來。
而君陌白,成了最好的宣泄口——
譚書墨怒視他,冰冷的眼神甚至帶著憎恨。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你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譚書墨嗚咽著,衝上前狠狠地在君陌白胸前狠狠垂了一下,淚眼迷糊了視線。
君陌白臉色倏然變白,怕譚書墨誤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忙解釋:“墨墨,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
半天說不出來,譚書墨的眼淚一串接著一串,崩潰地站都站不穩。
君陌白拽著她的手腕,反而讓她站直了身子。
秦瑤害怕譚書墨誤會君陌白,上前幾步匆忙地將她從君陌白手裏“解救”出來,扶著她坐到一旁。
“是阿姨的錯,安太太這些年狀態一直不好,全靠藥劑維持生命,今年春天……主治醫生說她可能……”
秦瑤欲言又止,可她接下來的話大家都明白。
譚書墨渾身一震,沒有說話。
秦瑤繼續:“遇到你的那段時間,正是安太太病情最嚴重的時候,是我讓陌白暫時不要告訴你實情,因為出於一個母親的考量,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願意見你,無端讓你難過,影響你的生活的。”
十二年前已經經曆了一次生死離別,經過這麼多年,即便再怎麼痛苦,也什麼大礙了。
可是如果讓譚書墨見著她媽媽如今這麼痛苦地活著,而且還不知道能活多久,恐怕比十二年前還讓人痛苦。
她思考了許久,她相信,即便是舒雅,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病情能夠控製,她當然願意讓她們母子團聚,可萬一……就讓書墨這麼繼續快樂下去,不好嗎?
譚書墨臉色清灰,雙目無神,她無法理解秦瑤的想法,但是聽見字裏行間裏無不透露著舒雅病危的信息,她已經再也沒有力氣追究了。
若說追究,君家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譚書墨沉默地靠在椅背上,不願意再說一句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始終亮著那盞紅燈。
君彌山扶著君老爺子坐在一旁,秦瑤陪著譚書墨,隻有君陌白,始終站在譚書墨身邊,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次舒雅病危是秦瑤始料不及的,更沒有料到的是,君陌白徑自將譚書墨接了過來,讓她猝不及防。
秦瑤看著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譚書墨眼裏劃過一絲心疼,盡管她們已經拜托醫生全力救治,一定要將安太太搶救過來,但萬事無絕對,如果安太太真有個三長兩短——
不隻是她,可能自己兒子也會瘋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值班的護士換了一批又一批,譚書墨維持著一個姿勢手腳已經僵硬得不能動彈,手術室的燈總算熄滅。
醫生率先出來,手術服上沾染的點點血跡還沒來得及處理。
譚書墨聽見聲響,從膝蓋處抬起頭來,迷糊中看見一道身影,身體遠遠比大腦反應的快,眼睛還沒看清,她已經撲了過去。
“手術怎麼樣,我媽她……沒——”
最後一個字怎麼也蹦不出來,我媽她……沒死吧。
譚書墨紅著眼眶,一想到這個字,連話都說不出口,隻剩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