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東西都井然有序, 桌麵上擺放的是她的照片,譚書墨嘴角微微上揚,身子逐漸覺得疲憊, 向後靠去。
桌椅被她靠動, 連帶著一開始被擋上的抽屜露出一角。
譚書墨瞧不真切, 幹脆直接將抽屜拉開——
一大疊她的照片一股腦地塞在這裏,散亂存放,看上去應該是他慌張煩躁的情緒下隨手放置的。
她心裏的猜測逐漸明朗,司慎說的照片大抵就是這些……
譚書墨隨手撿起幾張,有茗樓那晚,她嬌羞靠在司慎懷裏擲骰子的照片,還有她隔著人海凝視司慎的照片,還有平時會議上和司慎互動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魘如花, 司慎亦是一臉寵溺。
什麼時候?她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啊!
如果她不是照片女主角,或許她會覺得這是一對驚人驚羨的璧人, 郎才女貌不過如此。
可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窸窸窣窣搜出一大疊, 一張接著一張翻閱。
越往下看越是心驚肉跳,裏麵就連她和司慎一起去郊區橋邊,一起去東方園, 一起去男子監獄的照片。
司慎抱著她, 指腹在她的眉眼上廝磨。
天呐, 她做了什麼?
寒從腳底,現在已經不是心虛了, 這些照片加上今天司家老宅的事情——
別墅寂靜得可怕,她猛然想到一種可能,扔下照片就往浴室衝去。
譚書墨顫抖地握緊把手, 鎖扣一扭,磨砂質地的玻璃門應聲而來。
門裏清水彌漫至她的腳底。
雪白的浴缸裏漂浮著一個身影,細膩的水泡在他臉上脖子上,一顆一顆宛如星辰上泄。
如果不是從他嘴裏不斷冒出的氣泡,她根本沒法判定他的狀況。
譚書墨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將他拽起,一時間水花亂濺。
“陌陌?”她一連喚了好幾聲,君陌白毫無反應。
後來更是有要繼續沉下去的感覺。
“你醒醒,陌陌,你現在……是不要我了?”君陌白的反應讓她害怕,她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會讓人這麼難受。
原本隻覺得他無時無刻的注視讓她恐懼,現在,要失去他的恐懼更是鋪天蓋地,壓的她喘不過氣。
浴池很大,足以讓他整個人浸泡進去。
起起伏伏輾轉沉溺,譚書墨顧不得生氣,既然他要這麼自暴自棄,那她陪著他。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她縱身一躍,直接撲進君陌白的懷裏。
冰冷的水凍得她嘴唇發顫,她嗆了好幾口水,忍不住坐起身抹了一把臉。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她的後背,譚書墨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君陌白也坐了起來,晦澀莫名地盯著她。
兩人渾身上下濕透了,隔著水花都能感覺到她的妙曼曲線。
這浴池被他放滿了水,到現在出口處還在啾啾地流水出來。
這水麵不高不低,但坐下時剛好能淹到她下巴,稍不留神就會嗆水。
譚書墨抱著胳膊,良久,謹慎地從水麵上浮過去,坐到君陌白身旁,將他的手緊緊抱著。
“司慎說的照片就是書房那些?”見君陌白冷靜下來,她才開口問道。
君陌白不說話,被她攬著的手也不動。
譚書墨自顧自地解釋,將他的腦袋掰過來和她麵對麵——
“這些事情我原本就打算給你說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她很高興君陌白沒有像司慎那樣派人監視她,但是該承認的事情還是得承認,省的被別人說出來平添誤會。
君陌白看著她,眉心無意識地蹙起:“我不想聽。”
他這樣說,儼然已經定了她的罪名。
譚書墨生著悶氣,她都這樣了,還換不來他的信任?
“想聽也得聽,不想聽,也得聽!”她強硬地拽著他的胳膊,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君陌白隻得放棄暫時離開的想法。
譚書墨一字一句恨不得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說起。
從十二年前她以為是司慎害死她母親,再到譚家故意將她送走,回國的時候,譚文龍說司慎又開始針對譚家,讓她想辦法得到司慎信任,能讓他喜歡上她最好,哪怕不能,那也得想辦法到他身邊。
為日後譚家對付司慎做準備。
所以,她進司氏完全與個人情感無關,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對司慎動過心。
君陌白沉默良久,譚書墨說的東西讓他不敢相信,整整十二年,他尋找了她十二年,而她的十二年裏,都在為了取得司慎信任而綢繆。
“所以,照片也是假的?”君陌白心底燃起一絲雀躍。
譚書墨點頭,鬆開手換了一個姿勢,靠在他的肩膀上。
“照片應該是借位,陌陌,我喜歡的人隻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