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杜英雄展開韓印的話題,“於作國交代盜竊手法和過程時,顯然說的是真話;犯罪現場有他的唾液,也表明‘因興奮過度導致舊病複發’所言屬實。那麼利用這兩個真實的點,他很好地解釋了第三起案子與前兩起案子呈現出不同案情特征的因由,比如前兩起案子為什麼沒有撬鎖痕跡,以及為什麼隻有第三起案子留下指紋和精Y。至於為什麼首起作案沒有出現絲襪因素,以及整個係列案件的作案動機,他都是以一個戀絲襪者的行為方式,給出了想當然的口供。現實中這些人會通過各種途徑收集絲襪做紀念就不必說了,也確實聽說過他們這樣的人會向陪酒女或者性工作者索要乃至購買絲襪,被拒的經曆應該也不少。”
“完全正確。”韓印拍拍杜英雄的肩膀以示讚許,接著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我現在還解釋不了‘口紅’的問題,不過我有個設想,等坐實了再說。”
“就算於作國目睹了犯罪現場,但他真能注意到掛在被害人脖子上的絲襪被係成蝴蝶結狀嗎?”艾小美看似要與韓印杠上了。
“當然!不是說了嗎,於作國對絲襪有著難以想象的敏[gǎn]度,我相信他不僅在現場特意觀察了絲襪是如何打結的,而且在那以後還會時常回味和演練。”杜英雄搶下話說。
杜英雄與韓印一唱一和,艾小美終於啞火了,會議室安靜下來。幾分鍾過後,顧菲菲提到一個最讓人難以理解的問題:“那頂罪的動機呢?”
“孤獨、恐懼、絕望。”韓印長籲一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憐憫與慈悲,鬼上身似的娓娓說道,“我是於作國,患有先天性疾病,打出生起便幾乎被所有人忽略,孤獨猶如宿命般無法衝破。我淘氣、打架、不服老師管教甚至課間放火,不是因為我是壞孩子,隻是太想讓身邊的人注意到我而已。‘絲襪殺手’讓我羨慕不已,所有人都在談論他,他仿佛神一樣,有那麼一刻,我很想成為他,想如他一般讓所有人見識到我的存在。而逐漸地,我開始覺得,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試著向一些人袒露我的‘身份’,竟贏得前所未有的注視,我知道那是因為邪惡,心底卻明明白白感受到一種筷感,於是我決定要向全世界宣告——我就是‘絲襪殺手’!我很清楚會因此失去自由甚至生命,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媽媽也即將離我而去,早晚我都會成為那個孤魂野鬼……”
“因為總是與孤獨相伴,所以不擅長與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最終隻能以極端的方式來博取關注;因為母親身患絕症不久於世,所以對生存感到恐懼,對生活感到絕望;作為成功商人的父親的突然出現,又再度點燃他生活的希望,所以才有了那通打給父親的翻供電話。”杜英雄若有所悟,操著沉重的語氣,就韓印感性的換位自白,結合案件做出一番總結。
“我還是理解不了,”艾小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問道,“現實生活中真的會有人為了打破孤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嗎?”
“有,而且比於作國要偏執得多。”韓印將情緒從於作國身上抽離出來,“瑞典人托馬斯·奎克,曾對瑞典警方主動供認自己犯下30多起惡性案件,涉及殺人、分屍、強奸、吃人等異常殘忍的犯罪情節,讓整個國家為之震驚,他甚至一度被稱為‘瑞典版的漢尼拔’。而荒唐的是,在其被定罪兩年後,他終於在一次電視采訪中承認,由於渴望受人關注,而且使用了大量藥物,所以編出了彌天大謊,他其實從未殺過人,那些供認的案件細節,大多是從報紙上和圖書館裏的相關紀實文獻中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