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陽宮。
武則天正在批閱奏折,行過禮後,讓他坐下來問道:“弘兒,本宮問你一件事,為什麼今天倭國使者突然離開東都?”
這個隱瞞不了,倭國使者河邊獸生一行,是奉劉仁軌指示,前去揚州尋找梁金柱的,要到揚州去,必須開過所。本來隻是一件小事,但自己說過倭國的事,母親不會不關注。
但是李威沒有說,裴炎的掣肘,讓李威心中有了很濃的戒意。道:“我也不知,裴相公不同意兒臣之舉,於是兒臣喚河邊獸生進宮,對他說我無能為力,其他的沒有說。”
“本宮聽說他好象還去了一次劉相公府上。”
“去劉相公府上?”李威裝作不知,過了一會兒說道:“他去尋劉相公,劉相公也不敢幫助他。”
“你當真不知?”
“具體的兒臣是不知,但兒臣能猜中他們下江南是何用意。”
“是什麼用意?”
“買船,倭國人記仇,也與我談過,若是他們征討新羅,兒臣沒有經過朝廷允許,自然不會答應發兵相助,可是兒臣說過,不會發兵,也不會相助新羅。但他們船舶載重量小,質量又差,泉州一帶船塢每年製造許多船舶,不僅提供我們唐朝的海商,也賣給大食人。大約是尋了這個主意。”
“弘兒,你所說的,本宮也認為是好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對新羅的時叛時服,你父皇也感到厭惡了。但是裴卿隻是一個君子,他行事不得不考慮道德。”
李威沒有回答,想必母親已經猜測出是自己主使的,那又如何?能賣船給大食人,為什麼不能賣船給倭國人?就是知道了,也無法阻止。難的是後期的製式武器。但那也不是問題,一旦東突厥開戰,國庫必緊,一緊張,什麼製式武器也同意出售了。
但裴炎是君子,母親你會相信嗎?
武則天又說道:“可他本意是好的,你看一看。”
拿過來一卷奏折,李威翻了翻,是自己的一些建議,比如納諫、節儉、備軍少戰、重農、求賢,皆表示通過,可這是大政,他沒有遞到東宮,卻遞到了上陽宮。
翻了翻,還是沒有作聲,放到桌子上。
一是遞到了上陽宮,二是作了許多修改,盡管這也是李威吩咐過劉仁軌,先做一個妥讓的結果,
武則天又問道:“聽過你授了兩人為官?”
對此武則天很好奇的,雖然官職不大,但這時候是一個微妙的時期,自己與丈夫沒有除授一個官職,就是希望朝堂不要發生變動。未知因素太多,若是變動多了,後果不大好預料。這個兒子看來也很聰明,同樣也沒有除授任何官員。
這也是一種妥協,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說出來反而不大好。
這個微妙的時期,兒子卻授命了兩個低級官員,因此武則天查了一查,更是驚訝,一個是布衣,一個是南方偏偶小縣的縣丞。再查,就查不出來了,履曆一片空白。
難道這又是兩個人才,武則天倒不信這個邪了,兒子一眼就能從千萬個百姓中,將一個個人才找出來。
心中好奇,順便問了一問。
“母後,事情是這樣的。西門翀到東都前來公幹,原來準備上書,因為糧價有些貴,所以暫行各倉不納糧,平穩糧價。但被狄侍郎阻攔下來,狄侍郎是害怕東突厥謀叛,朝廷大用兵,到時候緊急調糧,糧價更高。又因為兒臣登基大禮在即,所以西門翀被滯留在東都。”
“本宮也聽過,但這與此二人有何聯係?”當初設置這些大糧倉,就是為了平穩糧價的,低進高出,倒不是為了賺錢,主要是為了防止萬一,比如災害、與戰爭。起一個平衡作用。到於營利,倒是很少,無論怎麼平衡,幾年的損耗,長久下去,必然是進少出多。
可是兒子突然強勢,要求立即備糧。對軍務她又不懂,既然兒子這樣說,後果就是自己也不敢承擔。裴炎出沒敢反對,卻將情況也遞到上陽宮。自己剛剛看過裴炎的奏折。
“母後且聽兒臣慢慢道來,因為滯留,西門翀就到了一個酒棧吃酒,無意中聽到這兩個人在評述兒臣登基時講的那些事務,有的說對,有的說的不對,可畢竟一個是低級官員,一個是布衣,能說出那些話,說明他們有些能力的。於是加入交談,讓他們書寫了一奏,托狄侍郎帶到兒臣手中。兒臣就召他們到東宮一敘,也談了一談,雖然許多話迂闊,可兒臣看他們似乎是一個人才,至少比朝堂中一個官員才幹要高,於是授了兩職,以觀後效。母後,不知兒臣有沒有做錯?”
“錯也沒有錯,可你是皇帝了,做事需講禮度。既然不能肯定是棟梁之材,可以用一用。比如張柬之,佐遷為監察禦史,那個徐有功更隻是一介布衣,遷為一個縣丞,已是重用。你遷得太過了。”
“是,要麼兒臣重新擬一道製書。”
“不用了,你是皇帝,君無戲言,製書已定,此次可以破例一次。”
“謝過母後。”
“好,你回去忙吧。”
李威躬身告辭,李首成低聲說道:“太後啊,剛才為什麼不說?”
這次喊李威進宮,武則天還有一個用意,李威讓裴炎草擬待胡政策的製書,勉為其難,弄不好,能影響裴炎的名聲。武則天想調解一下的。
武則天搖了搖頭道:“剛才本宮說了兩次,以弘兒的智慧,已經明白,可他一言不發,就是本宮說出來,也會自討沒趣。”
“陛下”
“不要說弘兒不好,他還顧著大局,不象本宮那個不孝的次子。本宮也不能將他逼緊了。再說裴炎,也非良輩。”
“裴相公對兩位聖上很是忠心的。”
“李首成,那你就錯了。之所以幫著本宮說話,是看到本宮還有一些能力,身體又健康,所以想投靠本宮,這幾十年可保他平安無事。到了他的子女手中,弘兒雖也記仇,可不怨毒,不會在他子女身上發泄。萬一能讓他得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