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東都黃昏(四)(1 / 3)

李治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對妻子他還是放心的,絕不會認為武則天以後會改朝換代。不過小五與妻子矛盾變得如此惡劣,那也會發生大事的。就是妻子無所謂,反正她是小五的母親,小五不象小六,喪心病狂,不象老大李忠,居然都將婦人的衣服穿上了,也不象小七不務正業。大節還是懂的,也會遵守。

但是妻子手下這群大臣呢,妻子以後不會怎麼樣,但這些大臣到時候也會推動著妻子做出一些事。

李治現在還是這種想法,外人很難理解,那是幾十年的風雨同舟,締造的心結。不過略略比原來清醒了。

先下了一道詔書,讓太監遠赴西域,對李威下的,能打就打,打不過放棄呼羅珊,以確保西域不失為主。首先不能讓小五兩麵作戰,不過已打了起來,不好下台了,隻能下一道詔書。這是給兒子一個台階下,要保證兒子的安全。

下完了這道詔書後,又想下詔書,調撥軍隊,對西域會戰進行支持。提供武器與物資,這群家夥都在弄什麼啊!居然對西域禁止運送武器,有兵不用在關外,不用在西域,居然散落在長安西邊各個關津上!

可剛想下詔書,心中猶豫起來。

這份詔書不是第一份詔書,想下就下,一下,長安西邊各個屏障立即消失,隻要兒子一率軍回來,就會立掌大權。這是某些人不可觸動的底線。自己一動,會引起什麼後果,都不能知道的。若是西域不開戰,洛陽各個牛鬼蛇神的,都不敢動彈。但西域在開戰,小五顧不了中原了,那麼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了。

於是李治先做了一件事,搬家。

從上陽宮搬到了內宮。

雖說對妻子相信,但眼前晃悠的都是妻子的人,無論服侍的宮婢與太監,還有草擬詔書,宣讀奏本的大臣,也是妻子的親信。

不怪妻子,自己眼睛不大好,純要人伺候,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不倒向妻子才怪。

但心裏麵不舒坦,於是搬到內宮,換換伺候的人,至少幾年未在內宮居住,內宮的太監與宮婢,對妻子沒有上陽宮的宮婢忠誠度高。可那又如何呢?就是到了內宮,內宮的太監不倒向武則天,還會倒向他。若是李威在東宮,或者能爭一爭,李威不在,李治用什麼來爭?至於他那個太上皇,僅是一頂讓武則天攏權的大帽子,隻是他自己不覺。

武則天也沒有反對,溫柔地說了一句:“陛下,你想搬就搬吧,況且內宮才是正居,上陽宮隻是小憩之所。”

可李治這一次是鐵了心,要進行權利重新的洗盤。

到了內宮,又下了一道詔書,讓裴行儉為右仆射兼中書門下三品。

然而他疏忽了一件事,李治生的病是慢性病,加上呆在宮中,保養得當,明崇儼這小子使了春藥,可是李威早年心好,讓李治鍛煉身體,起了一些彌補作用。所以一拖就是幾年。裴行儉晚年從東到西,奔波幾萬裏,還是清苦的地方,日夜操神,自視其高,卻讓武則天、裴炎、程務挺甚至一個小小的張虔勖擺了一刀,心中弊了一口氣。這一次病得很重,能拖到現在活在人世,已是不錯了。

怎麼可能從病床上爬起來,擔任宰相?

這份本屬於他的授命下達,裴行儉卻無福享受。

其實身體就是好好的,裴行儉也不會享受。這時候孤身一人,擠入朝堂上,自找沒趣啊!

太監到了裴府,裴行儉指著大小的藥罐子,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看看我的氣色,看看這些藥罐,我還能不能替朝廷效勞了?”

太監回去稟報。

李治無奈,隻好再往下想,又想到了劉仁軌,下詔讓劉仁軌回來。

劉仁軌回絕得更幹脆,老臣老了,也在經常生病。能留在西京,替朝廷做一些事,已很僥幸,那有精力進入中樞,重新處理國家大事。

朝堂已經糜爛,特別是太後的手段,從京城到地方,提撥了大量不得誌的官吏上來,甚至從一些庶族中提撥了許多官員,這些官員身受太後之恩,十個官員有八個官員對太後很是忠心。自己何必跑到洛陽趟這攤子渾水?不如守在長安,替陛下將西大門看好。

兩個重臣回絕,李治更加急切,又想到了一人,朱敬則。隨之搖頭,朱敬則也很不錯,可終歸是年青了,而且脾氣很硬,讓他主事不適時宜,而是需要一個有計謀有手段能沉穩的大臣,進京主事。

然後眼光放在了魏州,將魏玄同喊來,問道:“狄仁傑在魏州政績如何?”

魏玄同雖然受裴炎蠱惑,也屬於首鼠兩端的一份子,但絕不是太後派的大臣,如實答道:“臣聽聞魏州百姓勒石頌功。”

“又有一州百姓替他勒碑啊?”李治喃喃道。

不是第一次了,狄仁傑每授一職,皆以留德四方著稱,那怕是當年並州的一個小法曹。又說道:“魏卿,你替我草擬一道詔書,讓狄仁傑進京擔任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喏。”魏玄同高興地答道。

此項授命也合了他的心意,之所以發生了那麼多事,主要是帝黨失衡導致的。偏偏太後起用了一批小人,讓世風變得日下。有狄仁傑回來,朝風能正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