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齊總監把新的經理帶來了,他出示了您的聘書和協議,需要我再掃描一份給您確認嗎?”
沈灼那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過了好一陣子才回了過來,還是懶洋洋的,聲音很輕,像是沒怎麼睡醒。
“不用了,都是我自己寫的,內容我還記得,你直接給他辦手續吧。”
“我知道了。”
Aimee在得到回答後很快的將數據導了出來,她頓了片刻,才像是沒忍住一般的問了一句,“老板,你聘書上寫的是由董事會監管,受聘的年限是暫定五年。這五年……你都不回來了嗎?”
沈灼像是被問得愣了片刻,隨即笑了笑,笑聲從電話裏悠悠的傳過來:“再說吧。”
Aimee已經非常了解沈灼的性格,他向來會給自己留很大的餘地,凡事都不會說的太過絕對,既然這樣回答她了,那大概是在這五年內已經沒有了回來的打算。
她覺得有些不能理解,然而仔細想想……
Aimee在兩份協議書上蓋好了公章,又簽上了正式生效的年份,最後淺淺的歎了口氣:“老板,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這樣決定,但‘一娛’是你親自辦起來的,大家都會等你回來的。”
這次沈灼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自己高興一點,要保重身體。”Aimee擦了擦眼角,撇了下嘴,再三忍住沒有哭出來,“老板,早點回來。”
這次沈灼那邊卻沒有回答她,在悄無聲息的空白之後,沈灼率先掛掉了電話。
將手機隨手丟在了病床旁邊的桌上,沈灼在床邊坐了許久,非常安靜,連姿勢都是極其固定的一動不動。
他離開京城,來到滬城,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裏選了一家條件不錯的醫院住了下來。
煢煢孑立,孤獨一身。
剛開始他的病房是在三樓,在正式放療的第二個月後,放療的副作用開始慢慢出現。
與此同時,他的精神狀態急轉直下,在第二次自殺被救回來之後,住院部意識到了沈灼情緒的不正常,於是從門診心理衛生科調了主任醫師過來幫沈灼又做了一次測試。
結果非常不樂觀。
呼吸內科的主任醫生和心理衛生科的醫生連續進行了三次會診,無奈之下隻能減少了放療量,加大了心理幹預時間,希望能夠控製沈灼的情緒。
但沈灼的症狀並沒有因此得到改善。
獨自一人住在病房,突然有一天早上護士進病房給沈灼換液體的時候,發現他終斷了與人的交流。
沈灼不再說話,但如果兩人目光相撞,他卻依舊會對你非常溫柔的笑一笑。
這種笑容就像是他的一種本能,又像是已經窮途末路,孑然一身,隻能力求對別人好一點……以此來要求別人,別放棄他。
派來看護沈灼的護士已經工作了許多年,她見過了不少生離死別,聽過了比教堂更多的祈禱。
她甚至一直覺得自己對於這種病痛已經麻木,但看到沈灼對他笑的時候,她竟然發現自己哭了出來。
這個病人的身份證上隸屬京城,一個人上門診,一個人辦住院,一個人給自己鋪好病床,一直配合醫生做各種檢查。
哪怕是痛苦極了的活檢和切片,在醫院特別忙碌,沒有護士能抽出空幫他一把的時候,他也隻是非常安靜的自己扶著醫院淺綠色的牆麵,一點一點的挪回病房裏。
他一個人去取自己的片子,聽醫生對他的病灶位置和情況指指點點,聽他的病情進展緩慢,一個人進放療室,然後在一個人麵色蒼白的,慢慢的走回病房。
不到五十米的路,有一次他卻走了半個小時。